霍栖桐坐在角落里，摄像头下该走的场面还是要走的，霍栖桐神色如常的先跟程良打了个招呼，满屋子人里数他年纪最小，霍栖桐很聪明的没去掺合进去和大家寒暄客套，非常谦逊地安安静静去给前辈们端茶倒水了。

算上程良确定到场的有三位导演，那两个人虽然大名如雷贯耳，可也确实和程良没什么交集。

“郑导王导，久仰。”程良伸出手和两人握过，主动打了个招呼。

郑崇平是电视剧导演，他年轻时是体制内的，背景清白，根正苗红，他今年都五十岁了，也不知道《荒野 》是怎么请动他的。王星喜则是秦氏光线近几年作品最卖座的商业片导演，业内出了名的高情商老好人。

王星喜对程良还算热络，亲亲热热迎上去说了几句赞叹程良年少有为的恭维话。郑崇平态度冷冷淡淡，程良看得出他对自己似乎不是很喜欢，程良心气亦高，做不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便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

剩下四位艺人程良和他们没合作过，但都是熟面孔，大家凑在一起打过招呼聊些近况，面上倒也算相谈甚欢。

韩慕欣托着下巴，鼓着张包子脸倒是怪可爱的：“也不知道咱们这次到底去哪儿录节目，我就看到明信片上画个雪山。”她只比霍栖桐大两岁，但年少出名，她十六岁在日本出道便火了，是当年最无可争议的昭和第一歌姬，后来她回国发展，拿到的也是酷伦顶尖的资源，跨界出演的电影成绩竟依然不错。

程良对有天赋的人向来多出不少耐心：“节目组的人半个字都没多说，不过无论去哪都少不了折腾，我已经做好死去活来一轮的准备了。”程良笑道：“小姑娘，怕不怕？”

女孩子无论什么年纪被温温柔柔喊声小姑娘心里都不可能不甜，她倒也敢说：“啊程导，你比我想的温柔有趣啊，我之前莫名其妙还有点怕你哈哈。”她双手合十：“提前给您打个预防针，我脑袋慢，一起录节目时可能犯傻，希望您永远别拿怼憨憨媒体那套犀利言论怼我。”

程良没忍住噗嗤笑了，王星喜笑得更夸张，韩慕欣是他带来的艺人，自然更看重些。

“大家喝点热水。”霍栖桐这时候凑过来，一一为大家倒上热茶后便坐在了程良身边不动了。

“程导嘴硬心软，对事不对人，韩姐不用担心相处不来。”霍栖桐似乎没听出来韩慕欣那句话里的亲昵和戏谑似的，十足不解风情的做出副替自己导演解释说话的姿态。

韩慕欣果然微微一愣，最尴尬的事无非就是有人一本正经指正自己的玩笑话，解释不是，不解释更不是。她都搞不清霍栖桐到底是年纪小情商低还是故意的了。

程良拍拍霍栖桐的肩，给他递了个小果子让他吃，他开口，话应该是说个大家听的：“栖桐是个好孩子，没什么心眼，以后有机会合作，麻烦大家照顾一下多教点东西。”

王星喜也笑道：“小孩儿是挺可爱，竟然还护了程导的短。”

程良笑笑，然后转过头问霍栖桐：“吃早饭了吗？”

“路上吃了点。”霍栖桐继续安安静静做背景板，大家聊天时他便又不说话了。

韩慕欣不露痕迹的扫过霍栖桐几眼，她不是不知道霍栖桐和程良那点猫腻，只是她如鱼得水混到今天，最大的天赋就是她的直觉非常强，霍栖桐明明就是个年纪轻轻又没背景的小角色，可她很奇怪的在霍栖桐身上出品些很不好招惹的感觉，这份不好招惹竟不全是看程良面子。奇怪的危险的味道。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很快就到了登机的时间。

工作人员走进屋给大家一人发了一个黄铜材质的胸章，胸章正面电镀出雪山的轮廓，背面深刻着两个字戈雅。

北兰海拔最高的雪山。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段宏鸣紧紧握住慕鸾飞的手，柔声道：“没关系的，你之前还说过想去戈雅滑雪，好巧是不是？”这两人是跟着郑崇平的，路人皆知的模范夫妻，因戏生情，结婚有五年了。

夏弋辉也在轻声安抚着韩慕欣，两个人在后面不知道说些什么。

程良只悄悄冲霍栖桐眨了眨眼，霍栖桐抿紧唇装作没看到，默默拖起行李箱。

上飞机后韩慕欣坐在程良附近，本来还想凑过来说几句话，霍栖桐直接从座椅上拿起毯子抖散后盖在程良身上，眼神都没落在韩慕欣身上：”程导你刚刚不是说昨晚没睡好吗？趁这时候休息会吧。“

韩慕欣没滋没味地转过头和夏弋辉说话去了。

程良不知道霍栖桐都在想什么，可也犯不着在外人面前落霍栖桐面子，顺着霍栖桐的意偏着头闭了会儿眼睛。飞机起飞后他从座位抽出纸笔，避着人飞快写出一行字。

“怎么管我那么紧？”

霍栖桐皱起眉。

程良又写：“都听你的。”

霍栖桐扭过头。

程良轻轻笑着将纸揉成一团，手在毯子下小小捏着霍栖桐衣摆。

程良开始觉得，来参加这个综艺说不定不是什么坏事情。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飞行时间大概要九小时左右，过久的旅途让每个人都很疲倦。

程良登机后没多久就抵挡不住倦意真的睡着了，虽然定制的座椅宽大，但程良身体自然下意识去寻霍栖桐，他躺得歪歪斜斜，头偏靠在霍栖桐肩头。霍栖桐不好在这么多人眼下推开程良，僵着身子保持一个动作两个多小时。

霍栖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将余光无意识的钉在了程良身上。似乎因为机舱内新鲜空气稀薄的缘故，程良微微张着口呼吸，露出雪白整齐的几颗牙齿，他那两颗门牙略长点，兔子似的，傻乎乎还挺有趣的，只是平时在外面程良几乎总是副抿紧嘴唇严肃的模样，谁也不知道他那两颗兔牙多可爱。

霍栖桐眼神好像是软了些，瞳孔里星星点点似有笑意。

吃午饭时霍栖桐轻轻点点程良摊开的手心，程良掌纹又多又乱，什么头绪都让人看不出，霍栖桐没忍住用指尖又在程良那条分了许多岔上的生命线上搔了搔。

“程导，吃过饭再睡。”

程良浑身不舒服，眉间皱出很深的沟壑，他手指受惊般蜷了蜷，眼睛却没睁开：“不想吃了，没有胃口。”

“多少吃点，离晚饭还早。”霍栖桐说完后凑在他耳边低声又道：“别给我添麻烦，你不吃我也不能吃，不然他们胡剪一通，又有黑粉要骂我没良心了。”

程良没想到这么多，如果他想到了，自然不会为偷这点懒去冒让霍栖桐受口舌的风险。

节目组提供的餐食比寻常头等舱飞机餐更丰盛，但程良光是看着摆盘胃里就已经翻腾着开始难受。他只吃了点鱼肉，主食一筷子不沾。

郑崇平有喝红酒的习惯，节目组还特意送给他瓶Peturs红酒，郑崇平人大气，他没藏私，叫人多送上几个玻璃杯，给大家都分了一点尝。

程良摆手拒绝后郑崇平看他的眼神更冷淡，郑崇平这种有点固执老思想的北方男人依然坚信着酒品即人品，况且又不是饭局上喝大酒，程良连这点共同品酒的面子都不给，十足矫情兼小家子气。

韩慕欣放在程良身上的注意力不少，她很心细的发觉程良脸色不太好，人透着股病气，韩慕欣担忧道：“程导您是不是不舒服？是晕机还是什么，脸色怎么这么白？”

郑崇平面色稍霁，为程良的玻璃杯里换上热白开水。

“不是大事，胃里一点小毛病。”程良故作轻松地笑笑：“咱们这行不生点小毛病别人都说咱不敬业。小病小痛而已，磨人，但也磨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