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
“不用不用,你和朋友玩。”宋白撒娇道:“你别跟着我,我真的马上就回来嘛。”
季随云揉揉他头发:“别出去太久,我担心。”
宋白点头,绕开唱歌喝酒的几人悄悄出了包间。
看他一走,谢小方就跳上长沙发挽住季随云胳膊学着人家撒娇:“季哥,你真没把这宝贝吃了啊,你怎么忍得了的。”
“舍不得。”季随云毫不手软地扯开谢小方:“别靠我那么近,你烦不烦啊?”
“好嘛,漂亮弟弟靠你你就对人家又亲又摸的,我靠你你就烦了?”谢小方戏精上身,他也是酒精有点上头,非说季随云厚此薄彼,硬抢两个话筒来逼季随云和自己一起唱《兄弟》。
季随云不惯着他,差点打谢小方一顿,程良从中间掺合着做和事佬,结果就是三个人玩了几盘色子,灌了谢小方三杯芝华士世界才清醒了。
季随云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宋白出去快一刻钟了,他坐不太住,站起身就要出去找。
程良下意识往霍栖桐之前坐着的角落一看,这一看他心里忽然猛的咯噔一下,霍栖桐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随云,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出去。”程良喉结微动:“正好我也要找一下霍栖桐。”
季随云还没当回事,只点点头,和程良一起走出来。
两个人顺着走廊走,观景露台没人,公共休闲区也没人,路过洗手间时季随云忽然顿住了脚步。程良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季随云大步冲进去,季随云挨个隔间推门,直到最后一个上锁的门,季随云后退一步蓄足力一脚踹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程良只觉得心跳都骤停一瞬,他看到霍栖桐一手紧紧捂住宋白嘴,一手还握在宋白衣衫不整的腰间,跟季随云眼神对上时,霍栖桐竟还扬起眉十足轻浮不屑的笑笑:“季总来这么快?你的人抱起来挺舒服,给我玩玩?”
“你妈的!”季随云气的嘴唇都在抖,他举起拳冲霍栖桐便砸过去。
霍栖桐也不躲,只将宋白推出去。季随云下意识收了劲,他展开拳张开怀抱紧紧抱住宋白。
宋白吓得人都在抖,他刚刚就一直在哭,扑到季随云怀里便不肯再放手:“季哥,季哥我不要和你朋友玩了,我想回家,我害怕……”
季随云杀了霍栖桐的心都有了。
程良忙上前,他哄了宋白几句,又跟季随云道:“随云,你先带阿白回去吧,我解决……”
“你解决个屁!他妈的那就是个畜生!”季随云看着程良的眼神冷到要结冰般:“别的什么都好说,他敢碰阿白,我就要他死!程良,你要是替他说话,二十年的朋友都他妈不用做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程良一张脸纸似的惨白,他的身躯算得上单薄羸弱,可他挡在霍栖桐前面,沉默坚忍的像堵墙。
季随云把宋白拉到身后,他看程良的眼神里有失望,也有些受伤:“所以这就是你的态度了是吗?为了他,朋友你全都不要了,他好在哪了?啊?”
程良又何尝不是痛苦至极:“随云,那我要怎样?我看你在我面前把霍栖桐带走?还是要我当着你的面当场弄死他才算不辜负我们的交情?”
程良强行压抑着情绪,可谁又看不出他已经濒临崩溃,他脖子上青色的血管浮在薄薄的皮肤上,随着呼吸不规则的跳动,程良再开口,就没有更多余的力气去控制泪腺,这是他第一次在朋友,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面前掉眼泪:“我还不到十岁就和你还有周哥一起玩,我母亲去世那两年,除了你和周哥,我对第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你拿感情逼我,你还逼我!”
程良这几个月身心的极限都堪堪在一个极度危险的临界点,但他除了自己强撑,脆弱的情绪能摆给谁看?
“我的人没看好,错也在我,季随云,我先于霍栖桐和宋白道歉。”程良声音嘶哑:“我和宋白道歉,任打任骂。”
程良说着,竟软下膝盖要往宋白面前跪。
季随云大步冲过去狠狠一把揪起程良的领子把他硬生生拽起逼他直起腰,季随云眼眶血红:“程良,你尊严呢!?他妈的你在我面前搞这出,我逼你?你对霍栖桐的心软哪怕给别人分一点呢!”
宋白才稍稍缓过一点就忙上去拉季随云,他实在是太懂事的孩子:“季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霍哥也没对我怎么样,算了,咱们回去吧,真的没事……”
“程导,真的没关系,你先和霍哥走吧,我劝季哥,没事的,没事的。”宋白扯季随云衣摆:“走吧,好不好?别这样。”
季随云缓缓放开程良的衣领,他偏过头,不再看程良一眼。
程良粗粗抬起衣袖抹一把脸,他勉强冲宋白笑笑,然后转身走进隔间拉霍栖桐。
从事情演变成程良和季随云的争吵后,霍栖桐便垂眸靠在搁板上不发一言。
程良抿紧唇拉霍栖桐第一把时没拽动人,程良也不开口,和自己较劲一样又大力拉霍栖桐,程良喘息粗重,泄气时鼻腔里便出一声模糊轻微的哭腔。霍栖桐莫名就放松了身体,任程良拉着大步往外走,程良步子迈得很大,脊背挺得难得的直,他带着霍栖桐在季随云面前走过,再没半点犹豫。
程良走得很快,他没穿外套,宽松到不合身的白衬衣垂坠感极强地飘,乍看下程良便如一抹幽魂般,似乎太阳一出就能把他烤化了,晚风吹大一点就将他刮散了。程良不记得他拉着霍栖桐走出多远,他脱力坐在地上时,便已经是在偏僻寂静的巷口了。
程良把脸埋进手里深呼吸好几口,他就坐在原地,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软包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程良再抬起头,他眼神恍恍惚惚透过模糊的聚焦在头上被路灯映的软黄色的树影中,他声音很轻:“周哥已经不想理我了,季随云以后也不会再管我了。”可偏偏他的语气又是平静的,只是这份平静又矛盾的沉重,落在旁听者的耳中,硬邦邦的像心上落了座压得人喘不上气的高山。
霍栖桐半蹲下身看程良,他的问题残忍又尖锐:“你现在很伤心吗?”
程良看霍栖桐的眼神悠远,仿佛看的是一个从来都没认识过的陌生人:“季随云带的孩子才那么小,吃饭的时候总小心看你,小心翼翼揣着你的明信片等着要签名,你怎么狠的下心的?如果季随云没及时找到他,你要对他做什么?”
霍栖桐歪歪头,他的声音很温和,却每个字都像颗尖锐的钉子:“季随云带的人小,所以合该被一群人围着哄着,可我的衫衫呢?他比宋白许能大两岁?今天是元旦,我一个电话都没能给他打,季随云说起他,口吻淡漠的像在谈什么累赘,他在医院里,会不会因为吃了太多药难受,会不会咬着被子哭,别的男孩子心里唯一的记挂是怎么为同学要一张狗一样的所谓明星的签名,怎么就没人想想衫衫鼻饲的时候多痛苦,是不是心里喊了无数遍他没用的哥哥?”
霍栖桐握着程良下巴强迫他看进自己的眼睛,霍栖桐对他说:“程老师,我变成这样不是你亲手造成的吗?我心理阴暗,我见不得衫衫受苦的时候另一个男孩子那么干净无辜的笑,我就是想让季随云心里堵,我就是想让你们这些衣冠禽兽从新年伊始就开始烦心。”
霍栖桐松开程良,他还在笑:“我早就是这样的人了,您还保留着什么期待呢?”
程良惨笑:“所以你都听到了。”
“是啊,我庆幸我听到了,我所有念想都被你们破坏的粉碎,我他妈不用再一遍遍安慰自己衫衫会在更好的地方得到最好的照顾。”霍栖桐红着眼:“季随云今天的愤怒,我只会比他强出百倍,被你们当垃圾一样不正常的孩子,那他妈也是我的宝贝!”
程良默然许久,他仿佛没有痛觉一样面无表情地用手指将烟头碾灭:“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程良喃喃般又说一遍。
“我找人安排,把他带回来,你想见,就见,你有时间,就去照顾。”程良看起来似乎是正常了,他站起身,甚至还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轻声道:“回家吧,我好累了。”
程良想不起来打电话给司机,他说着回家,提起脚步时方向感却是混乱的,他确实太累了,累的都找不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