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1 / 1)

但对于如婳来说,这却是个好消息,虽然苏国公和廖氏也猜测此番苏芷兰出事和自己家的什么人有关,却无奈得不到准信儿,千般打听,知情人又都是讳莫如深,几次碰壁下来,苏国公也知道此事是不能问了,便也暂且撂下,在府里却又多了几分阴郁和暴躁。

入了冬,各院起了火龙,如筝总是把屋子哄得暖暖的,生怕冻着了苏有容,但他在家呆着的时间却渐渐少了,有时候夫妻二人对坐聊天的时候,说着说着他便会出神,然后眉头就会皱起来,如筝担心之下,也忍不住发问,苏有容倒是不瞒着,只说如今朝局微妙,错半步都可能是万劫不复,凌逸云不在了,自己等人走的心思就要多些,不过也无妨,让她不必担心。

如筝知道前朝的事情她帮不上,便着意帮他调理身子,本就是冬日易燥,苏有容又被她喂多了补药,渐渐地纠缠如筝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弄得她躲也躲不开,想着子嗣的事情,便叮嘱浣纱日日都要熬叶济世开的方子,还诱着苏有容也用了些补药,苏有容也依着她,只是每每喝了苦汤子,都要提醒她“药引子还没用!”就又是一阵缠绵。

比起寒馥轩的甜,松涛苑却是苦到了底儿,虽然苏国公不确定,苏百川看着自家长兄那种威胁的眼神,就知道此事定然与如婳有关,两下一对又将如婳仔细问了一番,虽然她死不承认,苏百川却眼见去松涛苑就更少了,如婳看着应安越来越大,分去了他许多的宠爱,便更加恨月儿,恨苏百川,恨如筝也恨自己,着意跟廖氏抱怨了几句,廖氏也是觉得世子到现在还没个嫡出的儿子也是不像话,便布置了一番,让如婳等着。

十月初一,廖氏死活劝着苏百川到了松涛苑,苏百川冷着脸陪如婳吃完一餐饭,便要起身离开,如婳想到廖氏嘱咐的话,也不顾不得羞,上前一把搂住他,求他怜惜自己身为正妻没有子嗣,苏百川看着她如玉的容颜,心里也是略软了一下,却又在想到她所为时闪过一丝寒意,轻轻扳开她手,说道:

“我乏了,今儿哪儿也不留,我回前院书房去睡,你早安歇了吧。”

他这一句,打破了如婳最后一点儿希望,她双目含泪看着苏百川,看着自己几年来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不顾脸面不顾一切用心讨好的夫君,目光渐渐变得凄厉,苏百川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阵虚,好在马上便有人来敲了门,苏百川开门一看,却是自家母亲廖氏贴身的管事妈妈曹家的,苏百川点了点头,曹妈妈便放下手中的食篮,对苏百川略一福身笑到:

“世子爷,夫人叮嘱了,如今这个节气天寒地冻的,要用些补汤,漪香苑便炖了些,夫人慈心,特地让老奴给世子爷和少夫人端了两碗来,便请世子爷和夫人赶紧用了,老奴也好回话儿去。”

苏百川听是自家母亲送来的,不疑有他,端碗便喝了,如婳见他将补汤喝了干净,心里也是一喜,端起碗慢慢喝了交给曹家的,曹家的微微一笑,便行礼带门出去了。

苏百川刚用了热汤,也怕出屋子闪了风,便坐在堂屋与如婳大眼瞪小眼,渐渐的却觉得身上不对,这样数九寒天的,即便是火龙烧得旺,也不会浑身燥热啊!

他略一思忖,便想到了刚刚那碗汤,又看看如婳绯红的面色,心里便全明白了,当下气的拍案而起,伸手就要拉门出去,却发现门居然被人从外面反锁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廖氏授意曹氏干的……

苏百川烦的伸脚踹了那门几下,在屋里转起了圈子,如婳身量小,跟他用了一样的汤便渐渐有些扛不住了,几下子脱了身上的衣服,只余艳红的肚兜还是觉得热,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却本能知道自己的解药在苏百川那里,便媚笑着扑上去,在他胸口抓挠着,苏百川药劲儿顶上来,也顾不得生气了,扛了她就进了里间。

这天,松涛苑也折腾了一夜,苏百川虽然不如自家兄长那样温柔小意,如婳在药力的驱使下倒也觉不出疼,松涛苑的男主人难得地在正房呆了一夜……

第二日,苏百川便以要安心修书为由,带着行李搬到了翰林院,弄得如婳尴尬又伤怀,又奇怪即便他不喜欢自己,便连三个姨娘也留不住他了么,没几天却又明白了,原来他的宠妾月姨娘,竟然又有身孕了!

如婳大怒之下打死她的心都有,却无奈月儿此番也是很机灵,赶在两个多月胎气稳定的时候,先报了春晖园和漪香苑,如婳却是最后知道的,倒是没法下手了!

好在到了月底,她一向准确的月信没来,请了大夫来号脉,却是惊喜地发现自己也有了身孕,当下便抛开了不快,上赶着报到了主院,安心养起胎来。

十月底,外间的寒风便更加凛冽了,如筝让浣纱端了火盆,抱了个手炉坐在堂屋桌旁看帐,浣纱则拿了个荷包在一旁绣着,如筝看着庄子和布铺的账目,觉得清楚明晰,盈利更是不用说,当下便叹了一声自己找了李钱根这样的掌柜真是帮了大忙,旁边浣纱捻针的手就是一顿,如筝回头看时,却见她脸色红红的,装模做样地“嗯”了一声,如筝看着她难得这样扭捏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动,忍不住想到了当年自己在家待嫁的时候,那样羞涩又焦急的心情……当下心里便是一柔,对浣纱笑到:

“浣纱,年前我把你嫁了吧。”

她一言出口,浣纱倒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小姐,奴婢不嫁!奴婢不要离开小姐……”

看她这样着急,如筝倒是笑了:“傻丫头,女子总要嫁人的,再说你才比我小几个月,李钱根都快二十了,我也就是刚到这府里,心里没底才把你留了两年,如今你也看到了,我在这府里没什么不顺心的,夫君宠着我,婆婆也是极慈和的性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浣纱听她这样为自己着想,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落:“小姐……奴婢舍不得您……”

如筝笑着摇摇头,见她拉倒自己身边:“行了,又不是把你嫁到江南去,至于这样么?日后想我了跟李钱根说一句,进府来看我就是,最起码这月月的账本,你得给我送来吧!”

浣纱想了想她说的也对,便知道是自己失态了,笑着擦了擦眼泪:“小姐说的是,可……院子里的事情,奴婢还是不放心,奴婢再陪小姐两年吧?”

如筝知道她一向忠诚,事事都是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是一阵酸,又佯怒到:“这丫头,我的话也不听了,叫你嫁你就嫁,大不了以后还回来给我当管事妈妈,磨磨唧唧地好不爽快!”

浣纱见她要生气,赶紧福□:“小姐您别生气,奴婢听您的就是!”如筝这才笑了,又扬声叫了夏鱼把崔妈妈请来,又叫了几个大丫头,将浣纱的婚事好好筹划了一番,不多时,苏有容从凌家谈事情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热闹的景象,忍不住便扬眉笑到:

“哟,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啊,提早合计过年呢?”

如筝这才看见他回来了,一边张罗着丫鬟们摆饭,一边把事情跟他说了,苏有容也是高兴的一合掌,又问了一句:“李钱根怎么说?”

如筝一听便愣住了,才想到大家竟然光顾了在这里高兴,还没问过正主儿的打算,众人又是一阵笑,苏有容摇了摇头顺顺气儿,赶紧让夏鱼到前院找墨香去办,一顿饭的功夫,夏鱼就带了回信儿回来,一看浣纱正巧在伺候茶水,便刻意到苏有容和如筝身前一福身,响亮的说到:“回姑爷小姐,李掌柜说了,日子请小姐定,嫁妆什么的他都不求,他要浣纱姐姐一个就足够了!”

她一句话说完,如筝和苏有容就都笑了,浣纱羞得什么似得,一捂脸出了堂屋,夏鱼还故意对着她说了句:“姐夫待姐姐真好啊!”急的她打也不是走也不是,想了想还是跑了出去。

热闹了一下午,浣纱的婚事就算敲定了,如筝筹划着给她准备了一份儿极厚的嫁妆,吓得崔妈妈一阵推脱,如筝却执意让她收了,崔妈妈看着嫁妆单子,又是一阵落泪,嘴里喃喃说浣纱上辈子定是积了德,遇到如筝这样的好主子。

因着浣纱是要嫁到府外去,自然也就要发还身契去了奴籍,到了晚间如筝屏退了下人,给苏有容斟了杯茶,便斟酌着说到:

“夫君,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君成全……”

苏有容抬眼看了看她,笑到:“什么大事儿啊,说的这么正式,你说吧。”

如筝笑了笑:“还是浣纱的事,你也知道,她是我最贴心的丫鬟,以前又舍身救过我,此番她出嫁,虽说李钱根不是个忘恩负义在意身份的,我还是想要让她嫁的体面些,故而,我想要认她做个义妹,出嫁的排场还按丫头,只是个名分,以后她进府看我也方便些。”

苏有容听了她的话,却是没有马上答应,反倒沉吟了一会儿,如筝心里便有些忐忑,好在他马上就笑了:“你叫她进来,我跟她说。”

如筝虽然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却也欢喜地叫了浣纱进来,苏有容却是回身进了书房,好一会儿才拿了张什么东西出来,对着浣纱说到:

“刚刚你家小姐跟我说,想要认你当义妹,我倒是想要截和……”他说的好笑,如筝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便急到:“夫君,这怎么行,你是朝廷命官……”

苏有容看她明白了,笑着摇摇头:“怎么不行,浣纱救过你的命,这样的恩情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鬟,我认她做个义妹,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去。”

浣纱此时也听懂了,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苏有容笑着一指她,对如筝说:“你看,她这就磕了,想来是同意了。”

☆、第252章 嫁衣 (下)

浣纱自然更急,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敢,却又被苏有容叫了起来,苏有容也不再逗她,正色说到:“你也不用说不敢,一来你是你家小姐的忠仆,救过她的命,我也承你的情,二来你是她贴心的,嫁过去又是给她当内掌柜,不同一般,再者说,你家小姐认下你,哪有我认下你方便,日后出入府中什么的,嗯?我也不抢她的,你认下我们两个,以后她也算你姐姐。”说完他又笑了:

“除非你只愿意给我当小姨子,不愿意给我当妹子,那我不强求。”

如筝看他话说到这份儿上,知道自己和浣纱是推拒不得了,当下心里一暖,起身对着苏有容福了福:“夫君,多谢你……”唬地苏有容一把给她按在了座上:“告诉你了别动不动就拜……”

如筝谢过了苏有容,又让浣纱改口,浣纱流着泪改了口,苏有容又将手里的纸递给如筝,对着浣纱说到:“你姐姐给你准备的嫁妆自然是齐全的,我就不多添了,正好我在后巷有个小宅子,地方不大,不过离府里和西市都很近,位置倒是正合适,就算我给你添妆,日后你和李钱根住进去,要去西市还是回府里看我们,都很方便……”说着便示意如筝将那房契递给了浣纱,浣纱刚要推拒,又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姐姐给的要,兄长给的就不要?”

浣纱只得咬唇笑着接了,却又落下泪来。

十一月初二,虽然冷了点儿,天却是响晴响晴的,端的是个良辰吉日,国公府少三房的干小姐崔浣纱这一天出嫁了,虽然顾忌着府里刚出了孝,没有吹吹打打的,但那不输普通大户人家小姐的嫁奁和花轿排场,却是让沿途的百姓都看直了眼睛,有些知道内情的忍不住羡慕她前世积了大德,居然这样一步登天,从个奴婢变成了四品官的干妹子,更有人说国公府的三公子将夫人宠上了天,不过是个贴身丫鬟居然也有这样的排场。

旁人论短长不过是茶余饭后闲磕牙,对浣纱或者是寒馥轩众人来说,这却是大大的一件喜事,送走了女儿,崔妈妈回到外院自己和老张头的屋子里,三口人想着浣纱出嫁的排场,乐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崔妈妈就又流下了眼泪,感叹了一番如筝夫妇的恩情。

不远处的蕉声阁里,月姨娘站在窗前想着刚刚看到的那长长的嫁妆,华丽的花轿,那样鲜红的颜色,只有正妻才能享用,即便是她这样的世子妾,所能用的也只是水红,银红这样的颜色,只是,世子妾室和平民正妻,到底哪一个更体面,更尊贵?

她告诉自己,自然是世子妾室,她是主子,浣纱却永远都是奴才,即便是脱了籍又如何,还不是个日日起早贪黑挣生活的命?

虽然这样说着,可那如血般鲜红的颜色,还是刺了她的眼,刺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