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脑袋。

“哭什么，我回来了，你不是该高兴吗？”

顾青芳无声流着眼泪不说话。

秦宵轻叹一口气，向他承诺，“我不会再走了。”

沉默半晌，顾青芳问道：“又要故技重施吗？”

秦宵怔了怔，有些不解，“……什么？”

顾青芳松开了他，抬起头凝视，轻声道：“讨好我，欺骗我，最后……抛弃我。”

就像在北域时那样。113796８21群員求文催更整理

秦宵太明白他的弱点与软肋，一次次给他制造美好的假象，让他甘愿溺毙其中。

现在秦宵表现出一丝丝温柔，都会让他感到害怕。

秦宵拉开他的手，紧紧握住，从未有过如此认真地说道：“从前我身不由己，但是我现在回来了，我已经和你成婚，名字也写在了北域的族谱上，我是你的了，还能到哪里去？”

顾青芳红着眼眶，语气很是激动，“倘若你没有回来呢？你可知这一千多个日夜我是如何度过的？活着的每一刻都痛不欲生，可我又不敢死，我怕在碧落黄泉也找不到你。如此生死不能，你可知我的煎熬？如今轻飘飘一句‘身不由己’就想将我打发，想都不要想！”

秦宵当然能体会他的煎熬与痛苦。

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每当他想到顾青芳，想到他们隔着一个时空一个次元，想到曾陪伴他许久的人往后只能出现在梦中，那种无助感就会像洪水一样将他淹没。

可他只是煎熬了几个月，而顾青芳却在这样绝望的洪流里挣扎了几年。

光是想想都会感到窒息。

他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顾青芳自嘲笑道：“说到底，还是我不足以让你信任，让你到‘死’都在隐瞒你的苦衷。”

秦宵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的经历过于离奇，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

沉默良久，他道：“顾青芳，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们又太渺小，有太多东西是我们拼尽全力也无法抗衡的。你我经历的所有都是被命运安排好的必经之路，倘若行差一步，我们都不会再有今日相见的场景，又或者说根本就不会相遇。你能明白吗？”

顾青芳眼底划过几分偏执，道：“可你连让我去抗衡的机会都不给我，怎知人不可胜天？”

秦宵叹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你知道我来自哪里吗？”

顾青芳愣了愣，紧咬着牙不语。

秦宵道：“我说你我只是书中的人物你相信吗？”

顾青芳微微睁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

秦宵又道：“很难相信对吧，可事实确实如此，这世上有太多可以颠覆你认知的东西。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非常困惑，当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早早就死在你和容肆剑下的小人物时，感觉这个世界简直疯了。你总是问我为什么要游离在你和容肆之间，因为我想讨好你们活下去。在无净山时，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主角，倘若你死了，那我也不能独活。包括在影刹宫我背叛你的那些事，也是书中剧情需要。如果不那样做，我们都会死。”

将藏在心里的所有秘密都说出来，秦宵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对顾青芳的‘好’与‘不好’都是有目的的，顾青芳因此恨他怨他他也认了，总之他不想再向顾青芳隐瞒什么秘密。

顾青芳望了他许久，表情非常复杂，秦宵都已经做好被对方埋怨与指责的准备，岂料顾青芳只是问道：“所以你从未喜欢过我。对吗？”

这……这是什么究极恋爱脑啊？

秦宵瞠目结舌，一时无语凝噎。

在顾青芳难过到极致的注视下，他目光闪躲，轻轻咳了两声，别扭道：“那天晚上的天灯很美……嗯，我很喜欢。”

顾青芳一怔，恍然想起他们成亲前那一晚秦宵异常的热情。

那一晚，被秦宵压下心底的念想是：倘若可以，他想抛下所有留在顾青芳身边。往后的风花雪月，青丝白头，都由他们一起亲眼见证。

顾青芳轻轻将他抱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轻轻勾起嘴角，眼底的光亮一如当年在苍穹宗时隔着窗棂看着给他送点心的秦宵的时候。他想：精诚所至，金石终会为其所开。他也好，秦宵也好，都是一样的。

秦宵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顾青芳柔声道：“后来呢？你是怎么回来的。”

秦宵沉默一瞬，心虚道：“因为我就是执笔写书之人。”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也是被命运支配的局中人。”

心虚是必然的。

试问：假如你身世悲惨至极，遭受所有不公，你会怨恨苍天无眼吗？毋庸置疑，肯定会。

同理：虽然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却是命运的侩子手，在无意中给顾青芳“创造”了那么悲惨的一生，说顾青芳对他没有一点怨言，他是不信的。

然而，顾青芳的恋爱脑总能出其不意地颠覆他的三观。

顾青芳语气平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若是如此，我非常庆幸你给予我爱上你的机会。”

秦宵很是无奈，“你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便再也不要离开我。”

“好好好，不离开不离开。”

顾青芳靠着他的肩膀不语，然而在秦宵看不见的地方，眼眸却隐隐覆上一层阴翳。他心想：若秦宵是在骗他也没关系，但最好一直装下去，不要被他发现。否则，他会将秦宵关起来，挑断手筋，打断双腿，别说是再离开他，便是寻死的机会都不可能再有……

秦宵自然不可能知道他那些阴暗的想法，只觉得这次回来顾青芳善解人意了好多，他还以为顾青芳见到他后肯定会发疯发狂，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把他抓回北域呢……

嗐，都过去三年多了，心智成熟了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