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的人纵身一跃,灰溜溜离开。

双修与灵修大有不同,阴阳调和,取对方之长补己短,无需灵修那般勤学苦练,蜗行牛步地凝气、筑基、结丹。秦宵本就是与《补阴术》契合度极高的盛阴体质,加之前世就已参透这本心法,如今可谓如鱼得水,有如神助,短短两日便能与容肆同修,贯通灵气。

到底是有灵力为身体保驾护航,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哪里都挺好,就是他的修炼搭子容肆有些难缠。

神识交融后从属方容易生出依赖主导的情愫,简称‘动情’,好几次容肆都要趁人之危轻薄了他。好在他心如磐石,立场坚定不移,每当那张红唇贴进,都被他一巴掌盖到对方的脑门推开。

反复几次,容肆变得怨气冲天,时常不分时间地点用露骨的眼神盯着他望,导致整个队伍都察觉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再忍忍,再忍忍,再有三日就到襄城了,秦宵几乎每日都是这样给自己洗脑。

夜晚落脚的地方是锦州隔壁的雍城。

雍城有个富户,早年间与苍穹宗有些渊源,得知他们此行路过雍城,特开席宴请,早早就在城门口候着,拦了他们的车马。盛情难却,众人只能应邀到刘府借宿一日。

奔波一日,秦宵精力有限,席面开到一半时就先行告退,回了房间补觉。

自双修后容肆每晚都会爬他的窗户,他睡醒一觉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可往日里雷打不动来骚扰他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秦宵心里隐隐有些平白无故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半晌,他坐起身给了自己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容肆不来找他,他理应高兴才对!说不定就是被那个刘老爷绊住了脚,自己愁个什么劲儿?

重新躺下,他怎么都睡不着了,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院子里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起身开门查看,只见院子外涌着一群人,就连府上的主人刘老爷也在其中,众人表情皆是一副沉重,簇拥着中心的几个人。

秦宵赶忙穿好衣服出去查看,刚踏出门槛,就看到有人背着几个昏迷的苍穹宗的弟子进到旁边的屋子里,其中便有容肆。

怔愣一瞬,秦宵赶忙拉住某个人询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一脸愤慨,埋怨道:“容少宗主率领其他人上苍梧山救人,结果被祟气侵体了。”

秦宵听得一头的雾水。

救什么人?苍梧山是哪里?为什么会有祟气?

他问道:“顾青芳从襄城到雍城来了?”

那人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道:“自是没有。”

秦宵好声好气赔笑道:“那容少宗主他们怎么回事?去救谁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没好气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秦宵哽住,无言以对。整理自九五二一六零二吧三

那人匆匆离开,不再搭理他。

秦宵紧随其后走到容肆屋子门口,里面挤满了人,他只能在外面远远的看着,听着几个年长的修者与刘老爷的对话。

听了一会儿,他算是捋清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府上的刘公子前日与人打赌,偷偷跑上了苍梧山,结果遇到了事迟迟未归。当地的人对那座山避之不及,都不愿上去找人,刘老爷实在没有办法了,听闻他们一伙修道的人会路过此地,所以才拦了他们的车马,借着宴请他们的名头将他们请到家中,利用与苍穹宗昔日的情分请求他们上山帮忙找儿子。

再后来就是容肆率领着几个苍穹宗的弟子上山,结果被祟气折损一半,都陷入了梦魇。

果然,这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秦宵向系统询问:「苍梧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祟气?」

系统回答:「从前顾青芳在许多地方设坛画阵寻找您,这苍梧山就是其中一处,也是最为特殊的一处。梧苍山不同其他设阵的地方,因地势缘故聚阴避阳,所以祟气久久没能消散,一直盘绕于山中。而容肆本身就有心魔,遇到可以制造梦境的祟气后,必定会被梦魇缠身。」

秦宵道:「那他和那些陷入梦境的弟子什么时候可以清醒?」

系统道:「不好说。这些祟气没有主体控制,一般人若是陷入梦境很快就能醒来,但是容肆的心魔是执念所化,若是他陷入祟气制造的美梦里,一念生死。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将会永远沉沦于梦境,直至死亡。」

霎时间,秦宵背脊发凉,再一次感受到被命运支配的恐惧。

顾青芳为了寻找他在苍梧山留下了祟气,而因他患上心魔的容肆阴差阳错上了山,陷入梦境生死未卜。这种种因果皆是因为他而起,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条无法斩断的枷锁,注定要捆绑在一起。

屋里出来了一个年长些的仙长,众人纷纷让道,他冷着一张脸看向一位与容肆同去苍梧山的弟子,呵斥道:“外人不懂也就罢了,难道你们也不知道他身体的情况吗?怎么还由着他胡来上了那座山?”

那弟子垂着头,一脸自责,“师兄执意要上山救人,我们拦不住,以为速将刘公子救出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都是我们的错,应当早点同仙长禀报的。”

闻言,秦宵胸腔聚着一团火气。

容肆难道不知自己的心魔有多严重?为了所谓的道义,为了他爱怜的苍生,难道真的可以连性命都不顾?

好一个舍己救人,好一个大义之举!

他日下了黄泉,他容肆的名字不刻在纪念碑上都说不过去了!

他不再停留在容肆的房门口,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夜辗转反侧。

清晨时,昨夜陷入梦境的弟子在仙长们的护法下都已清醒,可容肆却在梦境里越陷越深。

如今襄城之事迫在眉睫,商议后决定留几人在这看守容肆,其余人则继续前往襄城援助,两日后容肆若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便送回苍穹宗。

离开时秦宵停下脚步,望了一眼容肆的屋子。

柳剑见他不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别担心,梦魇而已,容少宗主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过两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