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竹林深处传来猛烈的震动,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高处的竹子纷纷倒下,一群身着黑衣战甲的士兵如同自天而降,他们迅速冲击外围的禁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片混乱中,禁军们纷纷丢弃武器和盔甲,四散奔逃。

“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呢?他们巡山这么久,为何还不见踪影?”高太尉焦急地问道。

然而,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显然那些巡山的士兵已经凶多吉少。

“撤退!别打了!”高太尉见局势不妙,立刻拉着林蕴想要逃离,“林大人,我们得赶紧走,不然来不及了。”

但林蕴却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这让高千户十分恼怒。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在他面前颐气指使的太监,他已经好言相劝过了,但林蕴若是死在这里,也与他没半分干系。

高千户带着剩余的残兵迅速往山下逃去,不再理会林蕴的死活。

林蕴独自站在一座小坟前,轻轻叹息。尽管周围混乱不堪,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切也与他无关。

突然,周围的嘈杂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接近的马蹄声。林蕴回头,只见刘敬骑着战马赶来,他身上的铠甲破损不堪,脸上还留着青色的胡茬,显得狼狈不堪。

刘敬下马后,牵着战马走到林蕴身边。林蕴看着他疲惫而坚定的眼神,打趣道:“怎么?不亲自去追那些逃兵?这种事刘副将可向来是不假与他人之手的。”

刘敬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便摇摇头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逃不掉的。”

林蕴默默无言,他凝视着眼前那片高耸入云的茂密竹林,心中泛起波澜:“闻燕雪真是个胆识过人的家伙,竟然敢把人藏在这种地方。”

“有些时候,我既佩服他,又忌惮他。”林蕴轻叹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我们就不必再提了。闻三关的的确确恨李家人,他心中的恨足以害得许多人万劫不复。什么忠臣良将,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幌子。他的真实意图,我早已心知肚明。”

“他想要那个位置,那就让他去争吧,只要他有这个能力。”林蕴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直视着刘敬,“但是,如果他敢对小王爷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他。”

刘敬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时,眉头不禁紧锁:“你想做什么?”

林蕴冷笑一声,颇有些自怨道:“我能做什么,在他眼里我自然是像蝼蚁一般不值一提。但你们也别小看了匹夫之怒,如果逼到绝境,我自有办法与他玉石俱焚。”

刘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道:“你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但如果你敢做出对侯爷不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林蕴淡淡一笑,回应道:“好。”

与此同时,高千户正带领着残军艰难地向山下撤退。他们丢弃了大量的辎重,队伍也变得越来越散乱。为了活命,他让剩下的禁军去抵挡追兵,自己则选择了一条近路,疯狂地朝山下逃去。

他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着胯下的马匹,心中只盼望着这匹马能长出翅膀,带他飞回京城。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王统领已经答应过他,只要这次任务成功,他就能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皇城就在不远处,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心中充满了对权力和荣耀的渴望,这种渴望让他发了狠地狂抽胯下骏马,试图尽快逃离这片死地。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一只羽箭忽然凌空射来,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高千户的后背。他惨叫一声,跌落下马,马儿受了惊,一蹄踏在他的腰窝处。剧烈的疼痛让高千户几乎失去了意识,他感觉到后背传来钻心的剧痛,骨头也摔断了好几根。

他想喊人来救救他,可是身旁却空无一人。他试图开口,但只要一开口,血沫就会涌出来,口鼻被鲜血堵住,他的喘息越来越艰难。

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他隐约看到胡思手持弓箭走到他身旁蹲下,用手拽着他的头发,语气冰冷而讥讽道:“你说现在谁才是秋后的蚂蚱?”

北山喋血,狂风席卷千里,此时不远处的皇宫同样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李晟再次挡在了闻亥身前,他身穿龙袍,面对着全副武装的禁军,心中虽然紧张,但仍旧坚定地挡在那里。

王若存忍无可忍地喝道:“别胡闹了,你当这是什么时候?怎么如此不知轻重?”但李晟并不理会他,而是冲着座上的王氏说道:“太皇太后,现在一切都未见分晓,何必这么急着抓人。”

大殿角落里,大臣们的家眷挤作一团,瑟瑟发抖。身着黑甲的禁军手执刀兵,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切。气氛说不出的压抑凝重,李晟的手都有些抖。他意识到闻亥在看他身上的龙袍,方才没多少人注意到他,此时众人才看清他身上穿着的竟是龙袍。

“你穿着的是什么?”闻亥突然紧紧地抓着李晟的衣袖,面色扭曲,声音拔高道:“你知道自己穿在身上的是什么吗?”

王若存愤怒至极,手中的剑几乎要戳到闻亥的胸膛,李晟情急之下急忙去抓王若存的剑尖,同时大喊道:“王若存,你冷静些!”

王若存面色铁青,瞪着李晟怒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这是在公然挑衅朝廷!你不想活命了吗!”

这时,李朗飞扑上前,直直跪倒在大殿上,急切地求情道:“求太皇太后明鉴,卑职愿以性命做保,闻大人一心赤诚,绝无谋反之意!如今陛下尚未归朝,一切还尚有转机,卑职恳请太皇太后收回成命。”

几个大臣也跟着跪了下来,但王英姑依然面无表情,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大殿中央的一群人。王若存立刻会意,大步走到那群瑟瑟发抖的家眷身旁。

李朗神色一僵,只见王若存冷笑一声,用剑挑断了其中一个女孩儿的发簪。那女孩儿惊恐地尖叫起来,她的母亲更是将她护在怀里,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李朗,你想强做出头鸟,不要害了我们母女!”

李朗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言以对。只见王若存冷笑连连,将女孩儿从她母亲怀里拖了出来,拉到近前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然后笑盈盈道:“真漂亮。”

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那个跪倒在他脚边的女人,再转向李晟。李晟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复杂难明,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王若存知道李晟心软,但他却不为所动。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了那个女子,就在李晟刚松了口气的同时,王若存突然抬剑,轻描淡写地在那女子雪白柔软的脖子上划了一剑。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那女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她的母亲悲痛欲绝,抱着女儿的尸体大声哭喊,但大殿上的人却都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

王若存冷冷地看了李晟一眼,他将刀抵在手肘处,将剑上的血擦在了玄色的衣袍上,血渗于衣上,一点都看不出来,隐约参与几分血腥气。李晟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感。

那女子的身子直直软倒了下去,李夫人瞬间昏死了过去,李朗失神痛苦,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跪在地上,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女儿的方向爬了过去。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嘶哑,却仍然无法唤回女儿的性命。

大殿上,一片死寂,没人再敢为闻亥说话。闻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坚定而有力:

“太皇太后王氏女,元贞四年入宫,初为贵妃,后诞下皇次子,母凭子贵,故而被封为皇后。然而,在七年前的那场宫变中,皇室血脉几乎殆尽,你不得已扶持李微为帝。但彼时,李凤起仍旧把持朝政,你为了从昔日的安陵王手中夺权,便想方设法想要取他性命。”

王氏听到这里,脸色一沉,怒喝道:“王若存!快把他给我拖下去!”

李晟站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王氏,声音坚定地说道:“谁敢?你若我就让你的目的不能得逞。”

王氏冷笑一声道:“笑话,就你还想威胁哀家。”

此时,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殿外的禁军某个头目,看到一只浑身雪白犹如鹰隼般的鸟儿落在他的臂膀上。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鸟儿腿上绑着的纸条,反复查看后,神色微微一变。他一把扯下蒙面的面罩,将纸条上的内容咀嚼着吞下,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王氏看向闻亥,冷声道:“闻亥,就算要诬陷哀家也得拿出证据来,空口无凭,污蔑皇室,当处以极刑!”

闻亥默不作声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沓泛黄的纸,平静地说道:“绝嗣香只有塞外才有,但大雍与乌孙交恶已久,商路早已断绝。这些宗卷却有记载,笔笔交易皆有姓名在册,都是你王氏宗亲。”

王氏看到那一沓纸,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叫什么证据,这些都可以伪造,你以为哀家会信吗?”

王甫在看到那些记录后,已经震惊得不能自已。他想要上前仔细查看,闻亥便给他看了,上面白纸黑字,一笔一笔的进账皆有记录,还有官印,牵扯到的足有半个朝廷的人那么多,绝不可能是伪造的。

“疯了,都疯了。”王甫的手在微微颤抖,“你们都是疯子,你也是疯子。”

第67章 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