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是要改一下你这个盲目乐观的毛病。”海棠笑盈盈地看着他,双手一翻,掌心出现一颗白色的药丸。在李晟不解的神情中,海棠出手迅疾,捏着他的下巴手指一弹,将药丸弹到他嘴里。
“你!”李晟刚要说话,海棠捂着他的嘴,口中的药随即化作一股甜意流入喉间。
见他完全咽了下去,海棠才松了手。李晟惊恐地摸着脖子,语无伦次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海棠笑起来,眉眼都有几分动人,他温声道:“自然是毒药,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就给你解药,不听话就安心在这儿等死吧。”
李晟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毒药在口中仍有一丝回甘的甜意,他嘟囔道:“那还不如不救我,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血已经干在了脸上,不用想也肯定是难看可怕得很。
“你是个男人?”李晟尴尬地看着他赤裸的上半身,海棠慢条斯理地穿衣服,淡淡道:“嗯,如你所见,我并非女子。”
李晟仍有些惊悸不已,“你居然是男人。”
海棠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甚至是羞赧地笑了笑,拢好衣襟后说道:“你不是已经亲眼看到了吗?”
李晟扯着袖子给自己擦脸,“既然你是男子,那你是怎么入宫的?难不成你是宦官?”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某个部位。
“你很想知道?”海棠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李晟想了想,果断地摇摇头,“还是不了。”整理好衣袍,海棠就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李晟缩在一个角落,两人各占一边。
他看向山洞口,外面一片漆黑,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海棠并没有睡着,一旦有动静就会立刻醒过来。李晟不敢有什么动静,海棠不仅是个男人,还可以与刘敬打得有来有往。落在他手里,并非幸事。
他睡了太久,早已没了困意,索性靠在石壁上静静看着另一个人出神。既然海棠已经拿到了账簿,那他是不是已经没了用处。可海棠却没有杀他,还给他喂了毒,这说明他还有用处。李晟忧心忡忡地摸着肚子,那就是暂时不会要他命的意思。
留着他有什么用处呢?闻姝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没过多久,海棠就睁开眼,那双清亮的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看着李晟。李晟讪讪地移开目光,不一会儿又好奇地看了过去。
海棠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留你一命,而不是直接杀了你。”
李晟怂兮兮地点了点头,心中无比悲愤,他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极了,可又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毕竟自己这条命还捏在他手中。
海棠挪了挪,坐到他身旁。这个洞很小,他坐在李晟身旁,两人肩膀挨着肩膀,篝火映照在他如霜雪一般的面庞上,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生动。
“自然是有人不希望你死。”
李晟久久凝视着海棠的脸,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低声嗫嚅道:“你不会是太后的人吧。”
海棠意外道:“竟然被你猜出来了,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看他神情自然,不像是要有所隐瞒的模样,李晟还想从他口中问出更多的东西,可海棠靠在石壁上,神态疲惫。那场与刘敬的纠缠,让他有些捉襟见肘,更何况还带着李晟这个拖油瓶,应该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海棠闭着眼说道:“阿兰公主那么聪明,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蠢蛋。”
又是母亲,李晟警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海棠的语气毫无波澜道:“其实你并非李凤起的亲子,你本就是元贞帝的亲生血脉,做不得假的。”
李晟自然不信,脱口而出道:“口说无凭,我不会信你的。”
海棠被他逗乐了,他闭着眼嘴角带笑,“我就说你是个傻子,事关皇室血脉我怎敢信口雌黄。元贞帝宠幸过哪个妃子都有起居舍人记录在案,宗室玉牒上有你的生辰八字作不得假。”
“等等,你说慢点。”李晟脑子越来越糊涂,“我不能只信你的一面之词,李凤起是什么人,我究竟是谁的血脉他怎会不知?如若我真是先帝所生,他怎会发现不了?你说的什么记录还有玉牒,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
海棠道:“那就要问阿兰公主做了些什么了,当初她求到太后面前,似乎是许诺什么。太后助她买通了元贞帝身边的人,你真实的出身恐怕除了这几位无人得知。”
李晟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既然如此,太后派你来保护我?”不对,如果真的是保护,那他为什么要下毒。
海棠喘了口粗气,腰上的伤似乎带给他很大的痛苦。
“自然是奉太后之命助殿下重归帝阙。”
李晟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他震惊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只能惊恐地瞪着海棠。
海棠冷笑道:“毕竟这天下姓李,不信闻。”
你是谁的儿?
第36章 宦官
“你说闻燕雪他知不知道呢?”海棠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目光挑衅地看着他。
李晟的思绪如潮涌,想将那些纷乱的想法一扫而光,却始终被烦乱的思绪控住。他沮丧道:“我怎么知道。”他心乱如麻,却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太后要拿他做傀儡。
“平恩侯强迫于你,这些太后娘娘都知道。”海棠放柔了声音,喃喃细语在耳畔回荡,“很快你就可以逃离他的魔掌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太后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
李晟迟疑地看着他,眼前这个人朱唇粉面,光看外表,丝毫瞧不出他是个男儿郎。他记得早在闻姝进宫时,海棠就已经伺候在她身边了。这么多年,怎会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闻姝是一个沉静敏锐的女子,胸中沟壑不输男儿。李晟觉得她肯定是察觉到了些什么的,但碍于身份,不好表露出来。
他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毫不避讳地问道:“寻账簿一事,是太后下的令,还是闻姝派你来查的。”
海棠又闭上了眼,他脸色苍白,李晟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晕过去,“这对兄妹说来也是有趣得紧,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骗你。忌惮闻燕雪的正是她,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闻燕雪现在还真是众矢之敌,亲妹妹不信任他,闻亥与他父子离心,王家又在暗处虎视眈眈。李晟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久久未语,海棠一睁眼,便瞧见他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他忍不住挖苦道:“你可怜他?”
李晟被吓了一跳,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海棠长眉一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还真被我说中了不成?你凭什么可怜他?”
他接二连三咄咄逼人,李晟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了。若以往他还是王爷的时候,是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闻燕雪也就罢了,他又算什么东西,要不是这条命还捏在旁人手里……
李晟不满道:“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干系。”
“说的不错。”海棠忽然盯着他看了许久,嘴角扬起一个莫名且诡异的笑,“自然是与我没什么干系。”他坐直了身子,再也没看过李晟一眼。
李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根本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索性也转过身不去理他。
直到后半夜,李晟再次被风声惊醒,发现他二人完全变了样。他靠在石壁上,海棠手脚并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钻入了他的怀中,靠在他的胸膛上,呼吸均匀微弱,睡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