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准辰“嗯”了声,交待道:“从警局出来,你看大姐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你去兰庭芳小区帮忙拿一下,然后带她去兰香阁,钥匙我让人送去。”
“好。”
到警局已是一个多小时后。
简单的谈话后,姜宓见到了于志显,与中午那会儿相比,眼前的男人似一下老了十岁,垂着头,双唇干涩地起了皮,脸上、皱巴巴的衣服上,还有戴着手铐的双手上都沾着血迹。
“娘”声音沙哑,眼泪啪啪的往下落,“娘,呜……我给那俩贱人养了七年儿子,七年啊!整整七年,我在外面拼命接单,工作累得跟条狗似的,在上司面前装孙子,在顾客面前当儿子,不敢休息,不敢停下,就想让他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呜……她就这么对我,把我当乌龟耍……”
姜宓:“……”
“娘,对不起!这么多年,我没回家陪你度过一个春节,没有给小军一分生活费,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姜宓静静地看着于志显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自己,半晌,才道:“你有什么遗愿?”
于志显动作一顿,抹了把鼻涕眼泪:“娘,房子现在值八百多万,你把它卖了,替我请一个好律师吧?剩下的留给你和小军。”
姜宓点点头:“我不要,都给小军。”
“娘,谢谢你,若是有来世……”
姜宓忙打断他道:“一世就够了,下一世我不想要你这样的儿子!”
走出谈话的房间,小王迎上来道:“大姐,你要不要看看孩子?亲子鉴定没出来之前,作为小松在京市唯一的亲人,法律上你有义务接手并照顾孩子,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找人帮忙先带几天。”
“人呢?”
旁边的女警指了指休息室:“案发时,于小松正在儿童房里睡觉,我们看了医生给他开的药,有安眠的成分,再加上房间的隔音效果做的好,我们上门他才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于志显发疯时,一时没有想起他。”
姜宓随女警和小王去休息室接孩子,小松一看到她,“哇”的一声哭开了,张着两手:“奶奶、奶奶呜……我怕、我怕……”
姜宓对他的态度诧异了一瞬,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拍了拍:“不怕,奶奶在呢。”
从警局出来,小王先载着祖孙俩和一名警察回了趟兰庭芳小区,帮姜宓取从老家带过来的行李和小松要换洗的衣服鞋袜。
姜宓打开原主装行李的编织袋,两身绣花的藏蓝色土布衣服,一双黑色绣花布鞋,两双袜子,一个半旧的红色荷包。
荷包里一共有345块钱,一张身份证和一串钥匙。
就着车灯的光茫,姜宓打量着手中的身份证。
姓名:姜宓
性名:女 民族:汉
出生:1954年6月10日
地址:云省春城市惠济县伏家沟6队。
“姜宓……”竟也叫姜宓。
“大姐,”送走警察,小王上车道,“前面不远,张总有栋房子,装修好就一直没有入住,我带你过去住几天吧?”
姜宓收起身份证,拍了拍怀里不安的小松:“你们张总是想让我给他看病吗?”
小王点点头:“不急,等你这边事办好。”
“那我能再拜托你两件事吗?”
“大姐,你说。”
“帮我把于志显的房子卖掉,给他请一个好律师。”
“请律师没问题,我们公司就有擅长打官司的律师,等会儿我跟张总说一声,让他派一个来。房子……”小王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姜宓道,“大姐,案子没结之前,房子不能动,警察打了封条,他们还要查勘现场。”
姜宓还真不懂这个:“那夫妻俩名下的其他财产呢?”车啊,存折什么的。
“这个也要等案子完结,”小王说着看了眼她怀里的小松,见小家伙好似睡着了,轻声道,“亲子鉴定后天出来,警察通知了任丽丽父母,他们已经在赶来的高铁上,凌晨五点到,你看明天要不要把孩子交给他们带?”
姜宓明显感到怀里的小身子僵了僵,安抚地顺了顺小家伙的背,没吭声。
小王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似查觉出了小家伙的异动,接下来便没在说什么。
车子很快驶进一处高档小区。
送钥匙的人已经来了,并就近请了保洁,还给屋子里添置了些生活用品。
“大姐,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的没有?”小王带着姜宓打开一间间房门道。
房子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卧室里的被褥已经铺好,洗手间里,洗护用品、睡衣什么的打开柜子取出来就能用。
厨房备有米面和各式调料品,冰箱塞的满满的,全是新鲜的果蔬和肉类。
怕姜宓从农村来,有些家电不会用,小王就挨个儿讲解了遍。
末了,他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明天,你要是想带孩子见他外公外婆,就先给我打个电话,我陪你过去。”
姜宓再次道了声谢,送走小王等人,关上门,看向怀里的小家伙:“小松饿不饿?”
她是饿了,来了这么久,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胃早就抗议了。
“我想要妈妈……”于小松攥着她的衣服哽咽道,“奶奶,你带我去看妈妈好不好?”
“明天吧,明天我带你去警局看她。”
“他们说、说妈妈死了,是吗?”
姜宓拍拍他的背,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