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成疯疯癫癫,最后乃至多年间在魔界流浪,他不理会世事,也自?然无人还记得有个被?围剿的魔种妖孽。
但直到有一日在魔界城镇中,那流浪汉蹲在地?上,无人去注意他,但绝佳的听力依旧将摊上那些鬼鬼祟祟客人的话尽数送入他的耳中。
“这……尊主要?求……复活……”
复活……
男人的手指微颤了颤,随即那双掩藏在乱发下毫无神采的眼睛,似乎因?为这些话重新?有了些许活气?。
他未曾擅自?开口,只仔仔细细的听着他们的交谈,说是三尊的哪个谁要?复活一个人。
复活、复活……
活了就不是死了的,活了就是活着的活人。
纪云成有些神经质的反复念叨了遍,他是恨陆承嗣不假,但若是对方活了,他好再逼问?完话,说的不好,就再杀了一遍是报仇;说的好,那回魂的就不是那个小人,而是他可亲可爱的小师叔。
还有父母.....只在须臾间,他似乎能看见不远处有人和他招手,带着光亮的前景,是苍洲、是父母、是小师叔。
男人的喉咙滚了滚,就连佝偻的背也挺直了些。
他要?找回来,把他们都找回来。
他不修什么仙了,他只要?回苍洲就好。
复活本就是逆天行事,在失败无数次之后,就算是疯癫如纪云成,也对着成堆般废弃的招魂幡和阵法逐渐死了心。
他为了那点幻想中的光景耗尽心血,加之心魔愈重,竟然逐渐将一些情感淡忘。
乃至连小师叔和那个小人都有些分不清了。
纪云成不能承认他爱陆承嗣,他爱的只是那个对他好的小师叔。
如果连死了的陆承嗣一块爱,那样就太……
他还怎么活呢。
纪云成恍然发现此刻他已然成了个孤家寡人,他为了复活之术掠夺无数,树敌极多。
亲友无活,而放眼望去尽是敌人。
纪云成先是对前景愣了下,他看着前来围剿他的所谓什么三尊,随即放声大笑。甚至不用那些人动手,男人自?己就将那些多年积攒而下的阵法秘籍尽数销毁。
一日一日折磨中催生的恨意极重,而在反复的自?我?麻痹之下,纪云成确确实实的疯了。
而在屠戮完仇敌后,在满地?的尸山血海间,反倒是真的让他找到了一点意趣。
他索性真的更名为贺明昀,恣行魔界,快意恩仇。
他是魔尊,是贺昀明,压根就不用去想那种小人。
而复活的魔尊贺明昀是疯子这件事,三界皆知。
但是对方只在自?己的地?盘疯疯癫癫,除了喜欢大摆宴会之外,倒是比前三个都安分。
殿宇内男人难以看清的脸,尽管他撑着下巴的姿势十分随意,但周身?只萦绕着一种饥肠辘辘的感觉,活像是某种大型的食肉动物在极度饥饿下的等待捕食的反应。
而纪云成不动的时候,那双晦暗的眼睛只在黑处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与他做流浪汉的时候甚至并?未有什么差距。
只是魔尊贺明昀和苟且偷生的叛徒纪云成,又哪里是一样的呢?
在听见下属禀报他三尊最后的一位,拂月清终于死了,男人并?不太在意的应了一声。
其他两?个早年挑衅,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这个死了也是情理之中。
随即纪云成只抬手喝口酒,眼前乱糟糟的极度富贵和缭乱让他的眼神微眯,但是下面?的交谈歌舞声又吵得他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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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该死。
但是他又想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最起码让他的息山殿有些活气?。
“听说是要?复活个人。”
一句话让纪云成原本昏沉的脑子有了片刻的清明,男人漠然的眼神动了动,他的目光缓慢的移到了那个说话的魔修身?上。
……什么复活。
是谁在嘲笑他么?
最上座的尊主忽的暴起杀人,只将刚才开口议论的几个魔修当场杀了。
男人右手全是血迹,黑色的长?袍被?血迹浸湿微暗,甚至连那张抛去神情,算得上俊朗的面?容上也尽数是血迹,但对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晃晃悠悠提起酒壶喝酒。
三尊被?他杀了两?个,一个疯女人也死了,还有他这个疯子。
古怪的笑声愈大,随着魔界血夜横空,纪云成的精神状态越发差。
而在那日知道拂月清暴毙之后,终年的宴会之后也不办了。
倒不是没人敢去,而是办不了。
纪云成办了就想杀人,他也懒得为了那点活气?再开什么宴会。
他只学着那些沉睡闭关的修士百年百年的待在魔界,哪里都不去,只整日在愈发严重的心魔作祟时的回忆中沉溺着。
而直到飞升的雷劫迎面?冲击而来,纪云成平静漠然,甚至连半分反抗的意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