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成嘴里挺不是滋味,反问了一句:“您让沈泓站门口,不也..动了恻隐之心么。”
“恻隐之心?”沈休伸手接了几丝细雪,目光缥缈,“我为什么不能是故意的呢?故意让他看着沈泓,让他看清他们之间的差距,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谭成心里一震,渐渐回过味来,他竟然还天真地以为沈休会心软。
“沈总...我...”谭成攥着手。
“别你了。”沈休放下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沈泓把你当朋友,我不追究你,去外面陪他吧。”
谭成没说成话,眼看着沈休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返回沈园的大门处,沈泓正在与某位族亲攀谈,那束玫瑰花又被放在了地下。
谭成走过去一把抱起,看看门内,又看看车子的方向,内心直呼自己就是个大冤种。
等跟前的车子驶离,沈泓呼了口气,谭成将花塞进他怀里,问:“刚是谁啊?”
“表舅,表舅妈。”沈泓夹着花,嘶了一声又问,“我这表舅是第几次结婚?”
谭成无语住了,硬邦邦地说了个不知道。
二人挨着站了一会儿,这时参加沈家家宴与沈二少爷生日宴的宾客几乎已经全部进园。
沈泓冷的有些扛不住,用胳膊肘杵了下谭成:“给黎大小姐致个电,问她还来不来了。”
谭成摸着兜里的手机没动,忽而转身面对他:“沈哥,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我去,你这口气怎么这么像陈宇阳?”沈泓笑着继续杵他,“快点给黎昕打个电话,我真冷。”
谭成只接他前半句,笑眯眯地说:“没准儿我现在就是陈宇阳呢?”
沈泓愣了一下,搂住他的肩就乐:“谭成宝贝儿,虽然你长的是不赖,但实话说你跟我媳妇儿比,那可就差远了,尤其这个笑,你学的一点儿也不像。”
谭成暗叹,收好表情回杵了他一下:“起来,我给黎昕打电话。”
电话还未拨出,一辆黑色的法拉利驶来,随即一只白皙的手伸出窗外跟他们挥了挥。
黎昕将车停在了谭成的车旁,陈宇阳在车内坐着无暴露风险,但扔掩耳盗铃般地偏开了头。
等黎昕下车离开,他才敢把目光继续投向沈泓。
门前的谭成快走几步迎接黎昕,接过她手里拎到礼物绅士地做出邀请的手势,就在这时,新起一阵风,冻得沈泓直想哆嗦一下,他维持着优雅的摸样,跟寻求掩体一般把花抱的更紧。
或许是玫瑰花的馨香融化了几分冰冷,沈泓忽然低下头,鼻尖抵在花瓣上,轻轻地嗅了嗅。
车内的陈宇阳紧握住手中的那一支玫瑰花,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泓,弯起眉眼无声地满足一笑。
玫瑰娇艳欲滴,来时路上,细雪纷扬,他曾抱着那束红玫瑰,吻了一遍又一遍。
此刻,他用错位的方式终于再次吻到了沈泓,
车窗缓缓滑下,他目送三人进入沈园大门,随后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男人,走到门外看了看手表,没多久沈园关闭,只留了一排保安在外值守。
陈宇阳脱力般仰倒在后座,平息了片刻,将那支红玫瑰举在眼前:“沈少爷,生日快乐。”
谭成没在沈园久待,刚过两点,他与沈泓告辞,推说还有工作需要处理。
沈家今日亲眷众多,沈泓被一帮兄弟姐妹缠的脱不开身,便说让他自便,回头有时间私下再单聚。
开车快到家时,陈宇阳让谭成在路边停下,说要去买点东西。
“家里什么都有,你还搞跟我送礼这套?”谭成停下车后问。
“你想得美。”陈宇阳下车背过拿有玫瑰的手,弯腰解释,“有个同学在这边,临走前跟他见一面,你先回家吧。”
“同学?”谭成狐疑地皱起眉,想了想还是没多说,“那你早点回来,又积雪了,路上滑,注意安全。”
与谭成分别,陈宇阳找了个餐厅要了一份饺子,全程安静地嚼着,吃到最后一只时,情绪也如饱胀的胃部,堵到他无法呼吸。
五点天已经黑透了,路灯笼罩着一地银白,飞舞的雪花在昏黄的灯下飘摇,彷佛是片片璀璨的金箔。
路边的橱窗黑了灯,模糊的玻璃照出街头风景,陈宇阳穿过马路,在玻璃窗前停下了脚步。
背后车来车往,车灯闪过,在玻璃的某一点晃出刺目的光,陈宇阳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黑衣脸色难看,唯独左手中的玫瑰艳如朝阳。
陌生城市里四处是鲜活的生活气息,陈宇阳观望四周找不到一处安心之地。
他骗了谭成,在这里他根本没有同学,家家户户亮着暖灯,用欢声笑语地抵挡着寒冷的风雪,只有他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游魂,漫无目的地各处徘徊。
路灯逐渐稀疏,公园内空无一人,一旁的长凳上铺满了一层雪,白嫩的如一条未被切割的豆腐块。
陈宇阳蹲下,衣尾蹭花了身后的雪,他把长凳上的白雪拢成一堆,然后掏出衣兜里的那支花,恋恋不舍地插进了雪里。
外层的几片花瓣在冷风里摇摇欲坠,陈宇阳俯身低吻,将一颗眼泪留在了花心。
那夜寒风肆虐,漫天飞雪,那支孤单的玫瑰花被风卷起,摔落地上融成雪泥。
他的心事无人在意。
送走陈宇阳后,谭成隔日才去整理卧室,掀起枕头一看,顿时气的眼前一黑。
他数了数,一共三千块,随即拨出电话,张口就损:“陈宇阳,爸爸还没老到需要你给赡养费的年纪。”
‘刺啦’一声,陈宇阳拍了拍箱子,扯断胶带,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儿子,那是提前给你的压岁钱。”
“你”
“好了儿子,爸爸忙着呢。”陈宇阳拿起手机,手指点在挂断上,“不说了,你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