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1 / 1)

如此一来她还能找谁?

沈南霜彷徨间举目四望,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裴成绎。

就算她们之间出了一个文姨娘,可裴成绎对她情根深重,不可能会不帮她。沈南霜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调马直奔裴府而去。

然而临到裴府,沈南霜想起当日裴府门房千般阻挠的刻薄嘴脸,一时犹豫,打算转到裴府后门另寻出路。她原想托个内宅下人帮她给裴成绎带信,却见一名女子蓬头垢面,被下人从后门架着往外赶。

“我要见裴公子!是他带我回来的,你们不能赶我走!”

几名裴府下人挡住入府的后门:“我劝你个疯婆子赶紧滚吧,让你赖在府里白吃白住这么多天,还真把自个当主儿了?”

“我告诉你,让你走的正是我家公子的意思!”裴府下人冷嘲热讽:“坊间那些下三滥的流言蜚语是你往外传的吧?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什么德行。我们公子何等端贵高雅之人,岂是尔等身份卑贱的奴婢能够高攀得起!”

沈南霜心口一热,她认出那名被驱逐出门的女子正是曾经令她又妒又恨的文姨娘。

“那、那不是我传的,我这些天压根就没踏出裴府半步,又怎么可能出去造谣生非……”文莺百口莫辩,面青唇白:“求你通传、让我见见裴公子……”

裴府下人被她缠得不胜其烦,抄起扫帚毫不留情就往她身上抡过去。

文莺自小长于穆府,她是嫡小姐的贴身丫鬟,穆清清宠她惯她,虽是丫鬟,却从未令她受到如此苛待。文莺又哭又闹,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南霜冷眼看尽那张讨饶的嘴脸,心念一动,牵马从角落缓缓踱出。

她径直越过神情惨淡的文莺,来到裴府下人跟前昂首道:“与你家公子说,沈南霜求见。”

裴府下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交头接耳说了什么,面对文莺时那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忽然转为和蔼可亲:“沈小姐怎么不走正门?快往里请。”

沈南霜唇角上扬,自得意满地跨入那扇门,无视身后跌坐在地大受刺激歇斯底里的疯癫女人。

沈南霜并没有被迎去会客室,起初她还奇怪裴府下人竟连通传也不必,直到她从后门入府,走不过两步便见到了裴成绎的身影。

此处庭院距离后门极近,很轻易就能够听清方才文莺在外头哭闹不休的声音。但见裴成绎神情淡漠无动于衷,沈南霜几乎可以笃定,前些日子坊间传闻他与文莺的苟且之事恐怕并不是真的。

可就算传闻失真,但沈南霜没忘记文莺方才口口声声说是裴成绎亲自带她回裴府的:“那个女人怎么回事?”

“如未记错,她是穆清清的贴身丫鬟吧?”沈南霜冷声质问,“你与穆清清解除婚约,为什么还与她的丫鬟有往来?”

裴成绎立身艳阳之中,长身鹤立、一派轩然,面对她的神色却分外疏冷:“你来做什么?”

见他竟不是回答自己,态度疏冷得刚舒一口恶气的沈南霜心头又是一梗:“你说呢?你跟那名丫鬟的事在外头都已经传开了。那天我特意上门找你讨要说法,可你为什么凭由门房拦我,还拒不见面?”

“如果刚刚我没听见那些人的对话,我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误会你,难道你就连一句解释都不打算对我说么?”沈南霜一脸倔强,却掩不住眼底的委屈。

裴成绎沉默,那双眼里好似闪烁着什么情绪,却不似往日的怜惜与爱意:“那你呢?你的事也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沈南霜愣了下:“你、你说什么?”

心底徒然生出一股不安感,沈南霜拼命告诉自己不可能,然事实却结结实实打了她一巴掌。裴成绎容色微冷:“靖王,还有太子。”

霎时间,沈南霜脑子一片空白。

看着这张曾经纯真灿烂得令他无比心动的脸庞因为一句话逐渐凝滞,裴成绎感到无比讽刺:“既然你不打算对我解释,我对你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裴大哥,你是不是误信谗言,对我起了什么误会?”沈南霜还想挣扎,但当试图挽留裴成绎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拂开,她才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其实这里面关系很复杂,我现在没时间解释、对,我没有时间解释了,思鹄他……”

“南霜,”裴成绎退开一步,面色沉郁,“我真从未想过,你我会走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

沈南霜忍无可忍:“裴大哥,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了!”

但裴成绎仍是道:“我本已打算从今往后不再见你,可你还是来了。”

沈南霜双眼睁大,看着裴成绎的双唇一启一阖

“你不该来的。”

沈南霜的肩膀被一只冰冷的血手从身后用力扳了回去,黑衣人带着满身血腥出现在她眼前。未等她恍过神来,黑衣人持刀

杀出一条血路,拉着她夺门而逃。

沈南霜想喊停,却觉芒刺在背。等她回眸之际才发现从裴成绎身后四面八方涌出追兵,竟是对她穷追不舍。

耳边呼啸的风声隐约还夹杂着裴成绎没有感情的话音:“我给过你机会了。”

“如果当初你肯放下一切,随我抽身……”

倏时记忆如潮水涌流,沈南霜想到当日裴成绎带着一脸疲色来见她时,将温暖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说:‘南霜,我想过解决的办法。’

‘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当时回答裴成绎说,我们还不急于一时。

因为她不想令沈思鹄失望,她对太子仍有留恋,她也看不上眼前的裴成绎

归根结底,是她不想过早独属于任一个人,她舍不得上辈子权望在手的滋味。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黑衣人将沈南霜推上马背,骑马带她狼狈而逃。身后的追兵无数,那些人并不是靖王手下,上辈子的记忆清楚告诉沈南霜,那是东宫铠卫。

裴成绎放弃了她,而今追杀她的是太子。

“误会,都是误会。”沈南霜依偎在黑衣人的怀里瑟瑟发抖,“他们都被靖王误导了,其实我只是假意迎合靖王,实则是想跟太子里应外合,他们全误会我了……”

太子太信任赵弈了,前世无论她如何挑拨离间都没能令他俩兄弟反目,所以她才想借靖王之手铲除赵弈。除此之外,她与靖王只是虚以委蛇,从未真心靠拢,要不是后来……

要不是后来沈思鹄非要回济北,裴成绎又与其他女人苟且,太子对她不理不睬……她就不会走投无路、迫不得己寻求靖王的帮助,为了投诚向靖王提供一部分真实讯息,走到今时今日这等地步。

“思鹄,我们回去吧?”沈南霜喃喃,挣扎着从黑衣人怀里坐直,“也许我向太子坦诚一切,太子会原谅我、裴大哥也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