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沈南霜面露赧色,状作随意地偷瞄她:“那我以后也能常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穆清清认真想了想,“不过我没什么嗜好,怕你嫌我闷。”

穆清清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带什么心思,却是把沈南霜给噎住了,暗道这莫不是至今还在记恨当日去她府上不慎嘴瓢她说性子闷的事?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这些成日窝在内宅勾心斗角的女人心眼都跟针似的,日后说话可要当心些,切莫再被惦记上了。

沈南霜心里嘀咕着,刚提起的好感又降了回去。

穆清清并未发现沈南霜的态度转淡,因为就在刚刚她无意间摸到垫在矮几下的那本书,并赫然发现封面上陌生又熟悉的字体之后,穆清清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当日不翼而飞的书怎会出现在这里?

一种诡妙感在穆清清心里逐渐攀升,她刚打算把书抽出来仔细辩认,前方正好传来郑宝郁软柔的嗓音:“我听说清清也给我准备了一份好礼。”

突兀被人点名,穆清清不得不收回目光,朝上首看去。

别人送的小礼物,不论好坏郑宝郁都是简单瞧一眼遂收起目光,独独轮到穆清清便打起精神,她言笑晏晏:“清清给我准备了什么?”

穆清清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时候眼巴巴向人伸手讨要的,尤其她要送的还是郑宝郁事前厚着脸皮给她指明的:“我做得不好,郁姐姐别嫌弃。”

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取出自己准备的小锦盒。

身遭众人不禁侧目,好奇张望,只见郑宝郁开盒,红色的软绸正包裹住一枚遍体通透的蓝水翡翠。

翡翠晶体细腻,颜色纯净,品质上佳。但这不算什么,在座诸位家中非富即贵,谁家没几块玛瑙翡翠趁手?这块蓝水翡翠最令人惊艳的地方,要属上面刀刻的那朵鸢尾花。

花胎肖真、形纹栩栩,可见下了极大的功夫,更何况郑宝郁清楚这是穆清清一刀一划何其用心地亲手为她完成。

郑宝郁指腹摩挲花面,一抹柔情荡在唇边,伴着笑意暖暖化开:“喜欢都来不及了,又岂会嫌弃。”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这份礼物只怕无人能及。

与此同时,她们看笑话般地注意到下一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穆清清的蓝水翡翠在前,换作任何人带来再好的宝贝都将为之逊色。不过沈南霜固有自知之明,她与未来太子妃本无交情,碍于有这样一个礼俗,自认也是用了心去准备的,本没打算与谁攀比。

“关外春寒,不比京城暖和,尤其四五月时倒春寒,夜里还会飘山霜。往年我随家父入关中营,将士出外狩猎,一种常见的白鼬皮毛最为厚暖,也最为实用。”沈南霜不擅女红,宁可磨了十根指头,也要耗费精力与时间缝制完成。除了亲手缝制代表贺喜心意,她还想通过这样一件朴实无华的绒毛手套让那些只知风花雪月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们知道关外条件寒苦、那些保家卫国的驻营军有多么不容易:“今日我奉上亲手缝制的鼬毛手套,虽说现在天气转暖用不上,待到明年冬还是可以……”

沈南霜沉湎思绪娓娓道来,却被身遭重重抽息所打断。

一个老嬷嬷飞快抢夺去那件鼬毛小坎肩,狠狠甩出大老远。沈南霜错愕之余,一种饱受折辱的愤慨涌上心头,那是前所未有的难堪:“你干什么?!”

就在沈南霜煞气腾腾瞪回去的那一眼,她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人在看自己。因为那些丫鬟嬷嬷早已惊恐万状,而被围在其中的郑宝郁怔怔盯着自己曝露在外的手背,一粒、两粒,越来越多的红疙瘩从十指、肩颈迅速爬满至脸颊乃至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

一双手伸了出来,飞快抱住郑宝郁,并以身体挡下所有视线,穆清清红着眼眶:“快、快传太医!”

作者有话说:

emmm事不过三

第7章

郑宝郁对皮毛过敏,轻则眼鼻酸涩、喷嚏不止,重则浑身起疹、瘙痒疼痛乃至高烧不起。

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何其贵重,各家平日与她往来都会特意打探她的喜好。知她忌讳这些长毛的东西,从来没人敢不长眼往她案头送。

却偏偏就有人在婚期临近的节骨眼儿犯了大错。

此时整个郑国公府陷入一片恐慌与胶着当中,那开了一半的茶谈会早就散了,能被留下来的只有与郑宝郁关系亲厚的穆清清,以及被指为始作俑者的沈南霜。

郑宝郁一出事,沈南霜就被关了起来。

她等在原来茶谈会的小花厅,被独留下来的焦躁不安令她攥紧手心的鼬毛手套。她不知道郑宝郁的情况怎么样了,几次忍不住想出去打听,均被府上的侍卫面无表情地‘请’了回去。

若非看在沈将军的面子上,这里的人只怕根本不会对她客气。

等待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但这并不能完全磨灭她心中的愤慨与委屈,反令沈南霜越发焦虑与不平。就在她几乎快熬不下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丝动静。

沈南霜霍地一下起身,一人被门口的侍卫放了进来。

在郑宝郁的病情尚未好转之前,甚至不会有人记得给软禁于此的沈南霜送盏茶。穆清清到来时,人走茶凉的寂寥笼罩在空荡清冷的花厅中,孤身立于其中的沈南霜神色不豫,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令一向矜傲示人的她显出几分可怜。

“听说你想见我?”

穆清清刚从郑宝郁的院子里出来,郑宝郁发病的时候疼痒难忍,她嫌浑身起疹丑陋不堪,一直靠穆清清用身子替她遮着掩着,一路握住她的手低声宽慰过来的。

听闻沈南霜闹着要见她,穆清清趁着太医们看诊的空儿,这才有机会出来找她。

“你帮我个忙,替我送信给我爹。”沈南霜被关起来后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穆清清。

穆清清面露讶色:“郑国公已经派人去了将军府,沈将军应该很快就会赶到。”

“他不清楚个中细由,我担心旁人在他面前加油添醋,我不想他被人误导。”沈南霜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势必连累家中,可她满腔都是不甘与憋屈,她不想白白咽下这口气:“我没有要害太子妃,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对皮毛过敏!”

关外行军物资短缺,经常被迫就地取材。白鼬在当地极为常见,剥用白鼬皮毛缝用保暖在当地是很正常的事情。她知自己远不如京城的名门贵女心灵手巧,之所以会想到送鼬毛手套是因为她只会这些简单针线活,再则是存了心思想通过太子妃让京城的人乃至太子知道关外行军的苦寒与艰辛。

她最错的就是没有事先了解太子妃喜好,不知道太子妃碰不得一丝皮毛的东西!

事到如今说再多也于事无补,穆清清轻叹:“不知者无罪,你刚从关外归京,身边的人有所疏忽忘了提醒情有可原。”

沈南霜红着眼眶:“太子妃不会有事吧?只是过敏而己,应该不会很严重吧?”她最不愿见的便是牵累家人,偏偏她总是无意中给家人招惹麻烦,“你能帮我跟太子妃解释吗?我看得出来她跟你关系极近,我真不是故意的。”

“郁姐姐宽厚待人,知你不是故意的,定然不会怪你的。”穆清清没忍心说的是,郑宝郁皮毛过敏很严重,动辄十天半个月下不了榻。如此一来婚期恐怕又要延迟,否则郑国公不至于听闻之后又惊又怒,恨不能生吞了沈南霜的心都有,这桩婚事已经耽误太久了。

穆清清迟疑问:“吴三姑娘既然提醒你送礼,难道她不曾告诫你不能送皮毛类的物事?”这是她折返回来一路在想的事情,她觉得不合理。

“她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沈南霜心烦意乱,“我不知道、记不得了。都怪我太毛躁了,我当时只觉得麻烦,也没仔细去听……”

“可我与她无仇无怨,吴姐姐总不会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