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载宁道:“虞公短视,只见眼前之贿,不辨唇齿之亲。与虢国守望相助足以抵挡强晋,他却假人以道,助敌伐邻,最终速祸至己,招致灭亡。”
“嗯。”前桥道,“倒是不错。”
载宁继续认真道:“若以今论,我大荆与兴国也互为唇齿,共御西梧。兴国虽小,却是西梧东进途中要塞,于我大荆是友非敌。若兴君有识,也应与大荆敦睦休兵,莫让友邦名存实亡。”
前桥点点头,道:“你母皇怎么说?”
“她说我想得对,还说老师教得好。”魏载宁小声讨好道,“我可没说是皇姨教的。”
前桥道:“嗯,乖啦。”
“虽然兴国总有匪人南下滋扰边境,我还是喜欢兴国,不喜欢西梧。”魏载宁歪头笑道,“因为兴国是熙衡舅舅的家呀。”
一想到赵熙衡,前桥的心都有些荡漾。加上魏载宁处刚刚传来的“捷报”,笑容几乎要藏不住。西梧版图不断扩大,其吞并东南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早已成为荆国心头之患。若是兴国请求联姻,现在正是好时机,荆国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兴国的使者,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魏载宁见她抄到最后一句话就要搁笔,忙双眸晶晶地看着她,那圆溜溜的乌黑瞳仁中倒映着前桥的满面柔情。
“皇姨,你再帮我……”
载宁的嘴唇一张一合,后面的话却逐渐听不清晰。
前桥眨眨眼,一丝清明让她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搞错了。这张脸上的柔情和话语并不来自她,而是那个不知去了何处的魏留仙……
在意识到此事的瞬间,好像披着的假皮被蓦然揭穿,黑暗又将她从那个布满余晖的书房中扯回,扔到硬邦邦的榻上。
她睁开双眼,成璧、乐仪、罗子昂等人正在身旁看她。
头疼欲裂,心脏跳得飞快。前桥心中暗叹,再这么“魂穿”下去,不仅身体难受,她的精神也在崩溃边缘。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成璧抓着她的手,担忧地问。
前桥想坐起来,手触摸到被窝中的大腿,继而发现衣裙都被脱下,傻眼道:“是谁帮我换的衣服?”
乐仪和子昂都看向成璧,前桥才松一口气。成璧却没松气,自责道:“为何会疼得昏过去?是、是不是昨晚……”
昨晚?唔,咋还有不打自招的……
乐仪凑过来好信儿道:“嘿,昨晚?昨晚怎么了?啊呀,江公子莫非‘响春雷’啦?”
成璧红着脸没说话,前桥道:“什么是‘响春雷’?”
“春雷响,万物长。若非江公子春雷一震,哪有月露红潮伴雨来?”
前桥听出不对劲,她又是在开黄腔,合着行房撞到月经也要有个吉利的名头。成璧抿着嘴,乐仪并不知他不自在,还在喋喋不休:
“可惜你家公主还没有公卿,否则露期一过,行房定然有喜皆是江公子响雷之功。”
这都啥跟啥?成璧终于听不下去,扶着前桥坐起后,就出去给她端补药。前桥借机岔开话题:“我身体一直这么差吗?”
她这几次回忆起魏留仙,对方都活力得让人嫉妒,能骑能喝,还能钓凯子玩男人,和孱弱两字一点都不沾边。
乐仪调侃道:“是梁庶卿没照顾好你,回去要家法处置。”前桥就冲她翻了个大白眼,她自己也乐了:“你别故意偏袒他,要我说,你月痛还真是庶卿之失你是阳衰了。”
“啥意思?”
“你久无公卿,伺候床笫的都是滞势之奴,阳物缺少男精,阴寒在内,郁积成疾。你若是得个公卿,或是同梁庶卿圆房,立马就好了。”
……看不出来乐仪还是个民科大师啊,又是响雷又是阳衰,听上去这么不靠谱呢?
前桥反驳道:“你也没有县卿,合着就我阳衰,你不阳衰?”
乐仪道:“我只是偶尔消遣,又没像你一样,纳了近二十使奴。这么多阴盛之男在旁,你又不强身健体,可不是会痛嘛。”
前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咋反驳她。魏留仙纳了这么多人,侍寝是什么频率她并不知道,但就看花样如此繁多,也能猜出大概。
难道真是……做多了?
看到乐仪嘿嘿直乐,就知道自己差点又被她忽悠瘸了。要比纳的使奴数量,估计没人比得上她母亲,她母亲都没啥事儿,总不可能是这个扯淡原因。
2.
等喝过药,还惦记着藏匿的信件,前桥便要回府去。乐仪却突然道:“你把子昂一并带回去吧。”
前桥都被她绕懵了,到底子昂的归属权是谁啊?共享单车咋还私有化了?
“我上次就把他给你了,你不用客气啊。”
“我倒是有心带他去南郡,人家又不干。”乐仪道,“从前让他跟了你,的确是权宜之计,可现在子昂认准你了,这是好事,我岂会夺人所爱?”
咋就认准我了?前桥大无语。罗子昂出府那叫一个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整个院子都搬空了。但乐仪罕见地认真,说既然会惹人非议,就不能再让罗子昂不清不白地跟在身边了,坚持要她带罗子昂回府。
前桥头都大了,但想到方才子昂还把她抱到床上躺着,也算是搭救之恩,就不好再说什么,让他晚上随宁生一同回府。由于他之前的住处已经当成空头支票赏给陆阳,就只能住在未曾谋面的何公子处。
搬来搬去,跟玩华容道似的。
经过这回痛经,她也再不敢对成璧的周到服务有任何异议,乖乖爬上他的后背,被成璧背了两步,一个年轻工人就脸红红地挤到她面前跪下,高举着一个方形东西递到面前。
“草民仰慕公主已久,一点薄礼,请公主笑纳。”
成璧脚下一停。前桥开始还有点犹豫,但看那礼物小小一个,再加上跪着的年轻人眉清目秀,脸颊上的浅粉色恰如当年羞涩的成璧,知道只是少年一时情愫,便没拒绝,笑呵呵地伸手接了。
然后她就被成璧故意颠了一下,肋骨磕得差点出响。把她快步送到马车上,围好衣服后,成璧拉长了脸,不悦道:“什么物事,伸手就拿。”
“嘿嘿,礼物嘛,小礼物。”她把方形软袋拆开,发现里面是一截短带,花纹挺精致的,但就像是个扎头发用的发带,还有被裁开的毛边,没啥意思。
成璧接过来,将发带拉直看了冷笑着扔回给她,接着就生气了。哄又哄不好,也不说是哪里不对,搞得前桥一路上都在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