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张面孔让她望之恍如隔世,可当务之急不是去拥抱明显瘦了一圈的梁穹,也不是将狐皮筒子送给何缜,她按捺着重逢的激动和感慨,将众人逐一介绍给诱荷。

诱荷背着手走在前面,冲一干男子满意点头,气势仿佛首长阅兵,就差高喊一句“同志们辛苦了”,而当介绍到其他使奴时,前桥也认不得几个,转向诱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住了。

“我来考考你,”冤有头债有主,前桥打定心思讨要回来,“你背诵一下我那十四个使奴都叫什么名字。”

诱荷奇道:“如今何缜当了储卿,剩下的使奴不是十五个吗?”

“陆阳都化成鸡巴消失了,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前桥不依不饶道,“到底背不背?”

诱荷只能陪笑脸讨饶:“诶呀,谁能记那么清楚啊?”

多新鲜呐!剧情都接近尾声了,开场就出现的使奴大军却连具体名字都没有,做了一年半氛围组,谁有他们惨……那当然是莫名其妙接受这命运的前桥。

她看着诱荷不好意思的神情,心道不会压根儿就没做设定吧?魏留仙自己恐怕都认不全呢!

就这不负责任的作者,还好意思吐槽她写得烂?诱荷太双标了。

安置好诱荷这个混世魔王,她才有机会同其他人私下见面。何缜一丝不苟地向她汇报了这段时间储君府在保障京都民生方面的执行和投入,并为自己擅作主张调拨府内闲置兵力协助何有玫疏导汶河而道歉。

前桥不会怪他,反而夸赞他做事果断出色,接着想到狐皮筒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地问他过冬衣物是否足够。

何缜因她的突然关心而迟疑:“够的,多谢仙姐。”

“那帽子呢?皮氅呢?”

“也都有,当下天气越来越暖了,已经穿不住了。”

她好不容易想送个礼物给他,谁知何缜不给台阶,总不能依诱荷所言,做几个袖筒子大家分了吧?前桥叹息一声,对何缜指了指狐狸皮。

“回京路上买的,觉得与你相衬。既然现在用不上,就留着吧,什么时候需要,就什么时候遣工匠做了。”

何缜脸上满是意外和无措,道过谢后将它们收了,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望着前桥的五官道:“仙姐一路劳顿,面色有些发白,是否需要唤府医来检查?”

在玉龙受的眼伤还不时让她干涩疲劳,想着在家调养一番也好,前桥便同意了。府医很快就赶到寝殿,为她号了脉,突然变了面色问道:“储君上次的月事是何时来的?”

她这话出口,前桥和何缜都听懵了,前桥心头瞬间涌起不祥的预感,仔细想了想道:“似乎……是有一个多月没来过了,我实在记不清,这段时间昼夜颠倒,生理期紊乱也情有可原吧?”

她的借口被府医的回答敲破,对方斩钉截铁道:“殿下,您这是有妊了,脉象稳定,大概有两个月。为殿下道喜!”

啊……

不是吧……不可能吧!

府医向她跪下了,连带着何缜也膝盖一软,咚咚地给她磕头。前桥大脑一片空白,随即飞快复盘了与成璧兵荒马乱的每次深入交流。

不可能啊,她就怕发生意外,每次醒来都用咖啡托底……

唯有一次除外。

她突然想起那夜成璧这个伪副将归来,两人尝试“飞鱼式”未果,因别后小聚不忍睡去,聊天一通宵。次日他去前线,自己则跟随凝云堂去山上摆弄该死的准星……

真的忘记喝咖啡了!

天啊,飞鱼式,飞鱼式害人不浅啊!!

0176 176.若问此身归何处(2)

4.

前桥已经不知该怪谁了:粗心的自己、迷糊的成璧、没用的渔网,还是此刻与她大眼瞪小眼,茫然的何缜?

对方不仅当了有名无实大真似伪的储卿,还吞吞吐吐问出了千不该万不该的愚蠢问题:“仙姐,我不该问,但,嗯……是……是师兄,还是……还是……安吉郡卿……”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四个字几不可闻,前桥没好气道:“给我闭上嘴吧!此事暂时保密,不许传于旁人知晓,听明白了吗”

何缜和府医都被她赶走,前桥此时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说实话,现在一切棘手问题皆已解决,宏观上讲,的确是个休养生息的良机,况且成璧不是旁人,是她心爱的伴侣,所以这个消息带来一丝缘分的惊喜,可微观上讲……她的荆国体验卡到底何时到期啊?

意外的纠结情绪让她毫无心思叫梁穹陪侍,也完全做不出任何决定,而次日忙碌袭来,丝毫不给她陷入内耗的机会。皇姊生怕她回京就躺平一般,交给她不少大臣奏疏,让她了解建州近年蝗灾的来龙去脉,据此拟个合适的减蝗之策。

前桥只能将个人情绪放下,埋头于皇姊布置的作业中,期间因为有些地方实在难懂,将减灾专业户何有玫请来商讨。送走何有玫后,混沌的灵识澄明大半,又命人找来近五年各地干旱与蝗灾预防之策,以做知识补充。

虽然以前对此全无了解,但好在有的放矢,步入书房为她送材料和卷宗者来往不绝,前桥除吃饭喝水外,几日不离案头,最后就奏议内容请来提议的臣子,促膝长谈,详细交流,这才有了初步思路。

诱荷在府中闲逛多日,早就过了新鲜劲儿,忍不住来找前桥聊天,见她实在没空,便耐心等着,终于等到客人离去,前桥奋笔整理方才的见闻与感想,她才清清嗓子走入门中。

“前桥?”

对方似乎格外专注,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

“前桥!”

她又提高音量叫了一声,然而伏案之人仍旧没有回应。

诱荷停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而轻声唤道:“魏留仙?”

“嗯?”

前桥瞬间抬头,随后便发觉不对,皱眉埋怨道:“瞎叫什么呢?”

“是我瞎叫吗?”诱荷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叫你‘前桥’那么多次,你都不理我。”

“是吗?大概我太专心了,没听见吧。”

诱荷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看她娴熟地使用毛笔记录誊抄,摆弄着笔搁幽幽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前桥道:“你指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