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问怎么才能杀掉你。”
陆阳道:“永生就是永生,公主杀不掉奴。”
前桥懂了:“你说的杀不掉,是无论怎么对待你的肉体,你都无法死亡吗?”陆阳也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沉默不语,前桥笑了:“看来就是这样。其实对现在的你来说,控制一摊成人的身体,和控制一块肉,没什么差别吧?对于你的基本生活而言,最重要的部位是什么?头么?我能否只带你的一部分肉体上路,既能将你留在身边,又减轻负担?反正你不会死去,适应了痛苦后,接下来的日子能轻松很多。”
陆阳还未说话,前桥身后的乐仪就将腰刀拿了出来,吓得陆阳惊恐万分:“殿下!”
乐仪安慰道:“别怕,我不到十岁就摆弄刀枪了,要相信我的手法。金疮药止血散已备好了,你最好别抖成这样,否则那创口的样子,我不敢保证美观……”
“等等,等等,让奴想一下!”陆阳叫道。
“还有什么好想的?你不接受我的方法,就只能接受太子日复一日派人追杀,你的身体也要日复一日承受新伤。难保他不会为灭你的口,将你剁成肉泥,死也死不掉,想想就可怕。”
前桥对着身后甩个眼神,乐仪立即提刀上前,陆阳惊恐道:“奴要想一下!想一下!”
乐仪没有耐心,望着窗外的星子道:“一刻钟,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想。”前桥知道乐仪的性格不会同他拖延,便道:“我出去等着,你好了叫我。”
她还是没有直面血腥的勇气,还好有乐仪这个刽子手替她行刑。若只有一颗头颅,就能放在箱子中带着,虽然邪门了点,总好过浪费精力照顾他。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前桥紧盯着那扇房门,终于,门内响起一声几乎凄厉的惨叫。黑暗破开一条小缝,乐仪的影子出现在逐渐加宽的光芒中。
乐仪向她走来,却不同预想,她手中没有提着陆阳滴血的头颅,前桥紧张地站了起来,发现乐仪面色有说不出的古怪。
“出什么事了?”
她问,然而乐仪不答,将手中提着的一个东西给她看。那条状物一长两短,断口处被一根绳子扎着,神奇的是血并没流淌下来,像被一层无形的膜包裹在伤口周围。
“他说,这就是他最重要的部位。”乐仪把刀入鞘,腾出手擦了擦汗,“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有点诡异,是吧留仙。”
前桥瞪大了眼睛,这岂是“诡异”二字可以形容?躺在乐仪手中的竟是陆阳的小兄弟,它不再是丁丁陈列柜中的木雕,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东西,更离奇的是,那东西还在乐仪手中微微抽搐,似乎在表达疼痛。
“你……怎么可以答应这么离奇的要求啊!你把这玩意当成本体剁了,他还怎么说话?”
乐仪道:“我试了,他不仅能说话,还能点头。”她举起那东西的头部,前桥立马因膈应离远了一点,却真听到一阵抽冷气般的“嘶嘶”,声音无疑来自马眼。
“这也行?”前桥忍着恶心唤道,“陆阳,陆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那阳物“嘶嘶”着做了个点头的姿势,前桥也龇牙咧嘴地“嘶嘶”开了,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对乐仪道:“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啊!”
乐仪也想不到,她掂着一根有自主意识的屌问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只是找借口让我杀了他,没想到他真不会死?”
要是放在以前,前桥会解释说陆阳早就是个活死人,可他现在变做一根死屌……哦不,活屌,这又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的了。
“他剩下的部分还在屋里吗?”
乐仪点头称是:“剩下的部分完全没有反应,倒像是死了。”前桥道:“叫上几个姊妹,抬出来烧了吧。”
就连乐仪这般百无禁忌之人,都因“本体”泛起恶心,将其封到小盒里后,说什么也不肯接近了。可除了乐仪外,谁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去接受“人棍”陆阳呢?前桥信不过别人,还得由她保管。
搞得乐仪很是郁闷,皱着眉道:“你让我对男人的欲望几乎清零,我突然觉得拖延婚期也不糟糕了,或许独宠收哥三年,也不成问题。”
0150 150.兔兔小姐的如烟往事
1.
继续在敏都停留,难保再次卷入兄弟间的争斗,前桥也怕兴皇深入调查让谎言暴露,决定走为上策,命人备足物资后,就向兴皇告辞离去。
坐上马车出了敏都西城门,卯卯仍旧维持着掀帘子的动作,她出神地向外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将帘布合好。前桥发现她双眼泛红,似乎满心惆怅。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角度的西城门。从前总想着要出去,如今真出去了,心又怦怦跳个不停。”
远离家乡的不舍,追逐自由的快意,对前方未知的忐忑,卯卯感觉自己好像一夕拥有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她的手突然被前桥握住,对方将手心的热量输送给她,也将鼓励传递过来。
“别担心,即使远离家人,你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况且有我们在呢。你有没有一直想做却没机会尝试的事?我陪你好不好?”
卯卯愣愣想了半天,终是摇了摇头:“似乎有很多想做的事,可此时你问,我却一个也说不出来。山也想去,海也想就算什么也不做,漫无目的地走上一日都好……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有什么难描述的?前桥心道,这不就是自己高考后的状态吗?备考时计划要玩的东西一大堆,可解放的日子真正来临后,心中竟空落落的,玩什么都不香了。
“不如我们去骑马吧!”既然卯卯没主意,前桥便主动提议,“我、乐仪、严大人和桃蕊陪你骑马。不会骑也无妨,让乐仪教你。”
卯卯被前桥领下车时还有些踟蹰,循乐仪的指导将缰绳握在手心,血液竟似沸腾般极速奔流。乐仪数罢三声,发力助她坐上马背,那马匹在卯卯胯下不安地碎走了几步,惹来她一声惊呼,抬头看去,从未有过的广阔天地丝绸般铺展着滑入视野,她不由得笑出来。
乐仪翻身跨坐于卯卯身后,口中呼喝,催马启程,还坏心眼儿地逐渐加速。经过数月练习,前桥的马术已有很大进步,加之乐仪、严珂等人在旁,安全系数之高,连成璧和施克戎的保护都省了,她连忙纵马追上乐仪,同雀跃的卯卯谈笑。
山风拂面,春色初发,美景与好友在侧,眉间紧簇的愁云终于得以安抚,卯卯一展欢颜,看得前桥欣慰不已。
就该如此嘛,前方的路还长着呢。虽然目的地未知,可前进的过程何其真实,每走一步,都是生命探索未知的惊喜,干嘛要杞人忧天,忐忑不安呢?
乐仪颀长的身形衬托卯卯愈发娇小,好像被嫦娥仙子怀抱的玉兔,那玉兔由于不擅骑马,愉悦伴随着害怕,坐姿木头般僵硬。前桥想到自己刚骑马时的不适,知道卯卯快撑不住了,停下问道:“饿了没?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卯卯直了直腰,双眸晶亮地细数道,“庆丰楼的羊肠酥饼、太元桥的蒜香肉排、石头街烤鸭、明泽斋的豆沙奶糕、还有五味阁的糖渍黎檬子!”
她说的都是京都美食,前桥和乐仪一听就愣住了,乐仪甚至本能地咽咽口水:“你怎知道这么多?”卯卯笑道:“我学荆语时,老师告诉我京都有太多太多好吃的,我虽享受不到,却都记在心里了。”
其中有几样前桥也爱吃,只是她愈发疑惑:教卯卯荆语的老师不是玉龙人吗?怎么不光教出一口流利的京都话,连美食也只提及京都?
乐仪也道:“看来你的老师是个吃喝玩乐的行家,外人吃京都蒜香肉排,都爱去福盛楼,却不知太元桥那家小店手法最地道。”
她一边说一边往回吸溜口水,望天感慨道:“我好想回到京都啊!”害她不能回去的始作俑者无奈地岔开话题:“卯卯说得这么热闹,可惜今日一个也吃不成。这附近也没有城镇可以落脚,我去问问严大人如何安排。”
2.
以往前桥出行都要提前规划时间,确保能在城镇解决食宿,故而行程较慢。如今有固砾军在,驻扎进餐不要求规格,加上严珂是行伍出身,在食宿方面不拘小节,前桥更不好挑三拣四,就随着严大人的节奏来。
听闻公主饿了,严大人便说前方某处合适歇脚,建议她下令停止前进,就地驻扎。一行人来到避风的山脚,固砾军便在严大人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搭起防风帐子,拾柴生火,架锅起灶。她们带着从敏都购买的食材,也有路上猎获的小型动物,熟练剥皮宰肉,清理洗刷,放入锅中烹饪。
这是前桥头一次与军人同食,以往她在饭店点好精致的招牌菜,接着等待摆盘上桌就好,这回目睹食材烧熟并散发香味的过程,馋虫被勾得欲罢不能,却不得不静候在旁。
望眼欲穿许久,严珂终于撒上最后一层调味料,用小刀划开肉试了试,道句“可以吃了”。这四字重量难以估计,前桥几乎和乐仪争抢着把肉撕扯入口,在那一刻,从未有过的满足充斥她的内心,几乎要因感动落泪。
看到三个被锦衣玉食惯坏的孩子狼吞虎咽,严珂哭笑不得,只能声声劝人慢点。可她们不仅吃得欢,嘴也没闲着,将掌勺的严珂夸得天上有地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