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上说着不用等,可我若真不等你守岁恐怕你又要失望了。”年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也不算熬夜,今日早上起得晚,午后又多睡了会儿,我此刻正精神的很。”
她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当着下人的面也敢同他打趣。
胤禛看了眼口水快要耷拉到地毯上的两只狗,好笑道:“看起来倒确实精神。”
年婳把最后的两块肉干喂出去,拍拍手笑道:“爷是不是在宴会上没吃好?我让小厨房准备了胡椒猪肚鸡,那猪肚是今日现切的,吃起来最是有嚼劲。”
小厨房是近几日新设的,胤禛想着她在孕中口味会受到影响,就特地让人在西小院开了小灶,如今年婳吃些什么比以往更方便了,吃食花样比以往更丰富了些。
胤禛本就腹中空空,正想要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吃的,就听见她十分贴心地提出了建议。
那鸡肉是用砂锅专门熬的,里面放了葱花生姜,鸡肉也是事先翻炒去过油的,喝起汤来香而不腻,不会像其他鸡汤一样上面飘着油花。
胤禛接连喝了两碗汤,待双脚都暖和起来,这才就着年婳特制的酱料吃里面的猪肚和鸡肉,在冬日里这般热气腾腾地吃上一锅,整个人从胃到心口都变得暖呼呼的。
什么宫廷御制八大菜系,都不如眼前这一碗产自西小院的鸡汤抚慰人心!
第49章 吃饱喝足,年婳看了眼外间摆着的西洋钟,同胤禛一齐窝在暖炕上守岁……
吃饱喝足, 年婳看了眼外间摆着的西洋钟,同胤禛一齐窝在暖炕上守岁。
胤禛不是个多话的人,听年婳絮絮叨叨聊了许多以往过年在家中守岁的情景, 冷不防插了一句:“等明年这个时候,一起守岁的就不止你我二人了。”
年婳的产期在七月,明年这个时候,孩子确实应该出生了。
“那么小的孩子又不会说不会玩, 到时候还是我们两个守岁。”年婳拉过他的一只手把玩,开始反向画饼:“而且无论有没有孩子,我最喜欢的肯定还是爷, 儿孙有儿孙的福气, 咱们二人可是要相互扶持到老的。”
胤禛今晚一颗心自踏入这西小院开始便暖呼呼的,此刻听到她这么说,整个人更是前所未有的慰藉。忽然想到皇阿玛关于给年婳侧福晋的承诺, 胤禛本想告诉她也让她提前高兴一番, 后来忽然想到这胎若不是个阿哥皇阿玛未必愿意赏这个位份,还是别让年婳空欢喜一场好。
“这可是你说的。”胤禛反手将她的手握住, 觉得自己跟民间那些初尝情字的毛头小子也没什么大区别:“又一年过去了, 你就没什么新年愿望?”
年婳想了想,回道:“怎么没有了,能健健康**下这个孩子,便是妾最大的愿望了。”
她没说的是,古代生产九死一生, 能不能顺利生产还真不好说。只是这话不吉利,不适合在新年守岁的时候说, 年婳也只能私下自己想想。
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忽听外间的西洋钟敲了十二下, 紧跟着外面的鞭炮声隔着街巷传来,还有烟花接连在夜幕上炸开。
紫苏恰在这时候进来添炭火,见四爷和年婳都被外面的声音吸引,笑着解释道:“外面有人家在放烟花,咱们院儿的下人都挤在院子里许愿呢!”
年婳一听来了兴致,也让紫苏取了自己的外裳披风,拉着胤禛去外面看。
外面廊下果然挤了一堆抬头看烟花的太监宫女,见年婳拉着四爷过来了,忙将正中央的位置让出来,带着笑意给二人行礼拜年。
年婳笑着回道:“你们出来看烟火可要穿厚点,冻感冒了,可领不到明日一早的红封了。”
她今年照例给所有人包了红包,众人一听明日一早有赏钱,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些,更有胆大的直接朝天上正在绽开的烟花拜了拜:“神仙爷爷保佑,让我明个一早领到格格赏的最大的那个红包!”
旁边的太监一听笑着给了他一下:“嘿你还真是脸大,格格包的红包明明都一样,怎么偏就要给你最大的那个!”
品月见状也跟着打趣:“小方子,你可不能挑起矛盾啊,就算格格要偏心,那也是偷给我和紫苏塞大红包!”
此言一出立马招致了更多的打趣,年婳倚在胤禛怀里笑着看他们打闹,嘴角始终挂着满足的笑意。
若是放在一年前,胤禛还会斥她纵着下人们没大没小,可他这一年多来出入西小院无数次,下人们见惯了他和年婳的相处模式,也知道了四爷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般不近人情,平日里胆子也大了不少,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
胤禛时常会想,年婳院里养的造化、百福两只狗都比别处的活泼一些,更别说德喜和小方子这些下人了。年婳时常在他耳边念叨,下人们也是爹娘养的,不能把他们当没有感情的物件儿对待。
胤禛不知道她那一肚子奇思妙想哪里来的,但总归是把这些话听进了耳朵里。譬如此刻,下人们聚在一起玩笑打闹,胤禛竟觉得并无不妥,倒让这西小院的年味儿更重了些。
夜幕上又绽开了几簇烟花,零星的火药尾巴划过夜空,像是在黑沉沉的湖面上溅起一汪流光溢彩的水花,美得醉人心魄。
下人们安静下来,纷纷抬头去看这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场面。
漫天烟花落下的时候,年婳微微偏头,凑在胤禛耳边轻声说:“愿与四爷,烟火年年,岁岁如此,朝朝暮暮。”
远处的烟火再次升起,胤禛闻言下意识垂眸,冷不丁撞入年婳一双澄澈的眸里,他动了动唇没说话,只伸手又将年婳往怀里拢了拢,再抬头时,他觉得皇宫里这么多年看过的烟火盛宴都不及今晚。
/
年关一过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待吃完十五的家宴,康熙便开始给儿子们派活了。
去年因为敏妃去世,康熙一直对老十三胤祥怀着一种近乎怜爱的关照之情。如今年关过去,各项政事都投入正轨,康熙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决定派印胤祥替自己去祭泰山。
康熙说这话的时候正跟儿子们在一处用午膳,此言一出,几个儿子都一齐停下了筷子,太子脸上一脸诧异,老大胤禔更是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老三和老八虽意外,却只惊讶了一瞬便将自己的神情收拾好,康熙坐在上首,将几个儿子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老五是个不争气的,这种时候了还能继续吃下去。老十三本人脸上受宠若惊的成分居多,倒是老四,看上去是真的替自己十三弟高兴,半是安慰半是鼓励地拍了拍十三的肩膀。
嗯,老四是个好的,虽然平日里摆着张臭脸不爱笑,但心底却是重视兄弟感情的。康熙爷对自己的观察能力十分自信,自以为通过这一顿饭看出了几个儿子的本性。
祭泰山可不是小事,泰山被奉为“五岳之尊”,自春秋开始历代帝王便会将祭天的地方选在泰山,以泰山之高象征君权的至高无上,皇阿玛能把祭泰山这种事交给老十三去做,其中的重视和偏爱可就有目共睹了。
关键是,老十三过完年还不满十六岁啊!
几个兄弟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一齐把目光挪到太子身上。
这种时候就显出太子的尴尬来了。按理说,祭泰山和君权直接挂钩,即便皇阿玛政务繁忙不能亲临祭坛,也该选一个最能代表自己地位和皇家尊统的人去,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个人选太子都最* 合理不过了,但皇阿玛偏偏像是没想到这一层似的,直接指了十三去。
太子感受着众兄弟的视线,直恨不得自己没当过这个太子,但偏偏他最不能说什么,要是他对皇阿玛这个决议有所不满,那便是藐视君权,觊觎皇阿玛手中的权力。
太子在心底苦笑一声,熟练地选择保持沉默当透明人。
老大胤禔是全场最不忿的那个,在他看来老十三就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生瓜蛋子,他才是曾经陪皇阿玛上阵杀敌的那个人,凭什么此等荣耀的差事要给十三一个孩子去做?就凭他刚死了亲娘?
于是胤禔忍不住往大殿中央一跪,转眼便朝着康熙开口了:“皇阿玛,胤祥以往并没有主持祭祀的经验,况且此去泰山路途遥远,十三连远门都没出过,未必能在路上吃得消。孩儿愿代皇阿玛前往!”
坐得最近的老三胤祉闻言眉毛跳了跳,果不其然,这种又争又抢的角色,也只有他大哥敢做。
康熙闻言皱起了眉头,只是还未等他说话,便听一旁的胤禛难得开口道:“十三过了年便十五了,也不算小孩子了,大哥当初第一次办差不也是从零开始学的,总得给后面的弟弟们上手的机会嘛。何况泰山祭祀出力的大头在礼部,有张英在一旁负责张罗,以十三往日的悟性,不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