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闻言看了福晋一眼,反倒泛起了几分忧愁。
“嬷嬷有话直说便是,您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哪用得着吞吞吐吐?”
桂嬷嬷唉了一声,直言道:“福晋啊,虽说您当初这借力打力的法子起了成效,可奴婢这心里总是慌的不行,奴婢就怕李氏倒了,年格格会成为第二个李氏啊!”
福晋心里又何尝不曾忧虑过这一点,只是李氏风头太盛,前段时日又诞下了二阿哥,她不得已才暗中助着年氏入了四爷的眼。
桂嬷嬷见福晋听了进去,忙接着道:“依老奴看,福晋您还年轻,大阿哥身子单薄,最好再有个兄弟扶持,咱正院的日子才能稳固红火起来!”
福晋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宽额、厚唇、开扇眼,客观来看,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胜在这些年管家积攒了一身威严的气质,才让人觉出几分贵气来。但若要论男人的喜欢,没有男人会因为威严气度去喜欢一个女人,尤其那个男人本身自己还是天潢贵胄。
福晋苦笑道:“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孩子这事眼下看只能随缘了。年氏根基浅,现下得宠没关系,我这次会打足精神盯着,只要爷不再给我抬个侧福晋上来,随便什么女人,总有新的能替代了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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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速度要比去时快上不少,这一来一回,京中的气温也是变化极大,年婳一踏进西小院,发现院中的银杏叶子都黄完了,金灿灿的落了一地。
“格格吉祥,奴才几个给格格请安,恭迎格格回府!”德喜和品月领着院子里的人给年婳请安,竟让她生出一股回家的温暖来。
年婳让人起了,望着满地的银杏叶,笑道:“这叶子落得怪好看的,一会儿我去捡几片做书签来。”
品月喜滋滋地凑上来邀功:“方才德喜要扫,我说不要,这叶子落在地上也成了一景儿,咱们主子回来看了定然喜欢,我说什么来着,主子果然也觉得美!”
“是是是,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年婳笑着点点品月的额头,看着满院子人的笑脸,宣布道:“这段日子大家守着西小院都辛苦了,今晚咱们改善伙食,吃火锅!让品月拿了我的钱袋子去给你们发赏钱。”
众人一听也来了精神,笑着领完赏,忙张罗着安排晚膳去。
期间,品月抽空把紫苏拉了过去,细细盘问她这一路发生的大事小事,待听到主子差点死在马下,又被四爷救起,品月惊的双手捂住了嘴。
紫苏见周围没人,凑过去小声说道:“我感觉四爷挺喜欢咱们家格格的,往常在府里见了四爷哪个时候不是冷着一张脸,可偏偏跟格格在一起,爷也是有说有笑的。”
品月一听更激动了,忍不住道:“那是自然,咱们格格模样好性子好,换作谁会不喜欢,只不过李侧福晋这时候怕不是恨透了咱们格格,往常这种围猎都是李侧福晋跟着去的,可这次爷带了耿格格去都没带她。”
“那不是因为二阿哥还小嘛......”紫苏心思没那么活络,下意识说道。
品月扬着眉道:“我觉得不是,依我看四爷就是想单独带咱们格格出去玩,咱们走着瞧,我总觉得咱们西小院日后的光景,会比现在更好。”
底下人的议论年婳充耳不闻,刚回来胤禛肯定要去福晋院里的,她不用侍寝,连日赶路又疲乏,吃饱喝足后往被窝里一钻便睡了过去。
只是半夜被冻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往身边寻找热源,这才意识到这里已经是四贝勒府了不是辉发营帐,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起来。
今日听德喜说,过冬的炭火发放下来了,她本来觉得还早就没生炭,看来明日得让紫苏把炭火烧起来。这般想着,年婳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适应的何止年婳一个人,早上苏培盛陪着胤禛从正院里出来,就觉得主子今早气压有些低。
“主子爷,您可是昨晚没睡好?今日不用上朝,奴才扶您回前院再睡个回笼觉?”
胤禛睨了他一眼:“你何时见过爷要睡回笼觉的?”
苏培盛心道没有吗?那前几日被年格格拉回去一起睡回笼觉的是谁?
只是胤禛此时看起来更不快了,苏公公也不敢问,只敢屏气凝神跟在后面装哑巴。
“年格格今早什么安排?”
苏培盛傻在原地:“啊?”
第13章 早日给四爷开枝散叶
“去了趟辉发围场,我看你是越发蠢了。”胤禛未再理会发愣的苏培盛,迈着步子大步朝前院走去。
苏培盛立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下,待到回了前院,连忙把徒弟冬临唤来,吩咐道:“以后西小院每日发生了什么,你都给我事无巨细地禀报过来明白吗?”
冬临瞪着一双圆眼想了一会儿,又往四爷的书房方向瞄了一眼,倒是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应下了师父的吩咐,却也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年格格可真是有些本事。”
作为这一路的旁观者,没有人比他更赞成这句话了,但还是绷着脸敲了敲徒弟的脑袋:“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若是传到四爷耳朵里,可有你苦头吃的。”
年婳在西小院里歇了一晚,第二日恰好是给福晋例行请安的日子,按着规矩她和耿格格刚回来,本就该去正院露个面的,因此今日不敢耽搁,一大早便往正院赶去。
年婳今日来的倒算早,宋格格抱病没办法出门,待她到了前院正厅,也只有一个钮祜禄格格坐在那里喝茶。年婳给福晋请了安,又同钮祜禄格格问好,钮祜禄格格回了她一个得体的微笑。
李侧福晋是最后到的那一个,她今日的打扮要比年婳初次见时还要光彩夺目,衣裳是鲜亮的绛紫色,上好的锦缎上绣着大朵的团花纹,通身的首饰排场比起来,倒把坐在上首的福晋衬得过于素净了。
“哟,年格格回来了,草原上的羊肉可好吃?听闻那风凛冽的很,我看着倒没把你这小脸吹皲。”
李氏这话一股子酸味,差点没把一旁的耿格格逗笑,但耿格格还是贴心地替年婳解了围:“侧福晋可真是说笑了,年妹妹整日和我窝在帐子里,又不出去骑马打猎,哪里能吹到那么烈的风?至于羊肉,那草原上的羊肉羊膻味儿重的很,倒不如在府里的精细可口。”
耿格格这话说的实在气人,颇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这么一来倒把聚集在年婳身上的视线给吸引了过去。
耿格格是府里的老人了,当初福晋还没进府时,耿格格和宋格格是最先伺候四爷的,因此连四爷也对她多加尊敬,李侧福晋虽被她这话气得不轻,但到底忍了忍没发作。
就在这时,坐在上首的福晋一脸关切地看向年婳,询问道:“听说你在围场受了伤,差点被直郡王的马踩了,还是多亏了四爷将你救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话一出,年婳能感觉到满屋子的视线倏地一下又聚焦回了自己身上。昨夜胤禛歇在福晋这里,这总不能是他跟福晋说的吧?他好端端的,跟大老婆说自己小老婆的事情作甚。
但对上满屋子里半是好奇半是探究的眼神,年婳只好硬着头皮将当时的情景描绘了一番,其间略过了四爷怎么救自己的,只含糊说四爷恰好经过捞了自己一把。
福晋拿帕子地那只手捂住了胸口,显然是一副庆幸不已的表情:“那可真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一条命,四爷冒着如此风险去救你,你往后可要更加尽心竭力地伺候,最好能尽早给四爷诞下一个小阿哥来,这府里的孩子还是少些,每回进宫额娘都要问上一问。”
年婳低着头应是,此刻她不必抬头去看,都能想到李侧福晋的脸色有多不好。在过去这几年,府内的生育主力可都落在李侧福晋身上,这就好比一个公司新来的职员要抢老员工的饭碗,虽然年婳打心底看不上这饭碗,也压根儿不想这么早生孩子,但对李侧福晋来说,这可是她所有荣宠和底气的来源。
果不其然,众人请完安从正院里出来,便见李氏率先绕过她们几个,气冲冲地往前头走了,如果眼神能伤人,年婳觉得自己一早上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回到西小院,品月一边给年婳解披风一边小声嘀咕:“小主,奴婢怎么觉得,福晋今日有意拉您出来给侧福晋磋磨呢?”
年婳神色一顿,若有所思,看来福晋的意图很明显了,不然不会连品月一个小丫头都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无非是李侧福晋诞下阿哥,福晋想拿我挫一挫她的气焰。”年婳在暖阁随意坐下,取出一个木匣子翻找,紫苏今日去领罚了,她得寻些上好的伤药给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