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四爷莫不是又哄我?”年婳意识到不对,忙去看他的脸。
胤禛及时站起来转移了话题,拉着她朝外间走,一边走还一边心情愉悦地同她说话:“让我看看你这儿今日又有什么好吃的,我怎么闻到了榴莲的味儿。”
第95章 雍正元年二月,年羹尧进京为先帝奔丧,受封二等轻车都尉,三月……
雍正元年二月, 年羹尧进京为先帝奔丧,受封二等轻车都尉,三月又加太保, 再封三等公。
与此同时,年家长子年希尧受任广东巡抚,年遐龄得尚书续衔,年家二女居皇贵妃之位, 协理六宫。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皇上每给年家加一份好处,年婳的心里就跟着咯噔一下, 以至于某日胤禛提出要给年婳的姐夫提拔到苏州织造的位子上时, 年婳彻底变了脸色,直接起身给皇上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胤禛十分不解,他自问近两月对年家极好, 可婳婳非但没开心, 反倒愁眉苦脸的时候居多,开始他以为是宫中事务繁多累到了, 现下看来并非如此。
年婳没有起身, 而是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四爷:“皇上,年家如今已经够显赫了,苏州织造管着皇家的钱袋子,如此重要的岗位,当选用有真材实学的人去做, 而非因着二哥和臣妾的缘故贸然把姐夫提拔上去。”
后宫不得干政,但年婳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那姐夫做了一辈子官也就混到个七品知县的位子,哪里是能主政一方财务的料子, 况且历史上担任苏州织造的有几个好下场的?姐夫就算不贪,到时候被“倒年”的政敌随便给他安几个帽子也够他吃的。
见四爷不语,年婳继续道:“后宫不能干政,稍后臣妾自会去领罚,只是恳求皇上莫要再给年家优待了,年家三代靠读书科举起家,若皇上这么一味地优待下去,恐怕后面的子弟轻则忘本,重则仗势违法。”
胤禛还是头一次赏人被拒绝的,闻言好笑地看向她:“你就对你家的家风家训这么没自信?”
年婳心道我哪里是对我家人没自信,我这是对你这个做皇帝的没自信,但嘴上不能这么说,只得解释道:“二哥这辈子少年成名,一路顺风顺水的,养成了大大咧咧行事随意的性子,臣妾还真不敢说他会不会教好后面的子侄。”
胤禛叹了口气,将人扶起来:“起来吧,依你便是,为着这么一件事,你倒是要同我生分了,还说什么要去领罚,我看你就是在故意气我。”
年婳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心底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胤禛对年家的恩宠倒也不仅仅是因为年婳,他虽然视年婳为枕边人,可倒也没有到色令智昏的程度,恩赏年家,主要也是年羹尧争气,在朝局还不稳定的时候,年羹尧颇有一副“报君黄金台上意”的莽劲儿,接二连三给他往朝中递送好消息。
四月,年羹尧离京途中路过山西,发现了山西被隐瞒下的灾情,雍正得到消息后及时赈灾,顺道罚了当地隐瞒不报玩忽职守的官员。
十月,罗卜藏丹津叛乱,雍正授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这场战事对清军来说十分艰难,年羹尧抵达西宁之时,西宁周边已经被罗卜藏丹津尽数占领,众多僧众佃农参与叛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最艰难的时候,年羹尧孤军守城,只率领亲兵数十人坐在城墙上抗敌,连续十一晚不眠不休。罗卜藏丹津见他如此淡定,以为其中有诈,率兵引退。
年婳在后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跟着捏了一把汗,虽然知道二哥大概率会凯旋归来,但作为亲人,亲身经历这样凶险的战况,她还是会怕意外发生,这份担忧里还夹杂着对年家未来结局的紧张,一来二去,连御膳房做饭的厨子都知道贵妃娘娘近来心情不佳了。
别的不说,娘娘以前每隔几日便要送个菜单子让他琢磨新菜式,如今别说新菜,连每日的膳食娘娘都是尝几筷子便作罢,听说就连翊坤宫小厨房也在为这事儿发愁。
爱兰珠虽贪玩,这种时候还是心疼额娘的,她先是拿了点心和哥哥们一起去劝,见自己没劝动,脑瓜子一转便去寻了皇阿玛。
胤禛这几日既要费心“摊丁入亩”的推进,又要担心青海战事,已经接连在养心殿不分昼夜地忙了快一个月了,骤然得知年婳吃不下饭这个消息,整个人愣了一瞬,待他匆匆赶去翊坤宫,这才发现人都瘦了一圈。
“你哥哥在四川时经历过大大小小成百的战事,他不会有事的。”胤禛以为她只是在担心自己二哥,放低了声音上前哄道。
年婳含笑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自己没事,忽见外面苏培盛一路小跑往这边赶来,脸上隐约带着喜色。
“皇上!皇上!青海大捷,年大将军胜了!”
胤禛近乎狂喜地从座上立起来,连说了几个“好”字,这才转过身去看一旁同样眉眼含笑的年婳。
“你哥哥平定青海,这可是解了朕的心腹大患,传朕旨意,朕这就封他为一等公!”
年婳脸上的笑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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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的庆功宴是在圆明园的西峰秀色举行的,此处号称圆明园中小庐山,完全仿着江西庐山造景,轩舫交错,美不胜收。
“你若喜欢此处的景,我便带你来此处长住一段时日。”赴宴的路上,伺候的宫人们远远跟在后头,胤禛拉着年婳的手说道。
年婳的视线被眼前的造景吸引,这次倒没拒绝:“好呀,只要四爷喜欢,我住哪里都是好的。 ”
胤禛被她脸上的笑晃了晃,没忍住将人拉的更紧些,二人相携着往举行宴会的大殿去。
年婳隔着老远便看到了坐在殿中的年羹尧,兄妹二人多年未见,不止年婳在瞬间红了眼眶,就连年羹尧的鼻间都有些酸胀。
“哥哥变老了许多。”年婳细细盯着人看了半晌,没忍住破涕而笑。
年羹尧顿时摸了把自己的脸,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我这是在外面打仗久了风吹日晒的显得粗糙,你且等着,待我细细保养几个月,定能恢复过往的风流倜傥!”
年婳:“是吗?二哥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了,要那么英俊做甚?”
年羹尧立即反驳道:“当爹了也不妨碍我俊,你二嫂当初可就是因为这张脸看上我的,我怎么也得保养一二。”
本来多年未见场面挺动人的,年婳听到此处却忍不住破坏氛围怼了回去:“年二,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二嫂是看脸才嫁给你的啊!”
年羹尧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胤禛见二人越说越离谱,没忍住咳嗽了一声,把兄妹俩飘远的话题拉了回来。
年羹尧先恭敬地给皇上行了礼,而后道歉道:“让皇上见笑了,小妹顽劣,在家中时我们也时常一天打闹个七八回,今日这种拌嘴是我们常有的事儿。”
胤禛笑道:“爱兰珠和弘旭平日里也这样,难怪婳婳前些日子担心的食不下咽,原来是从小就跟二哥感情深。”
话虽如此,方才年婳对着亲哥那眉目舒展满眼神采的样子,莫名让胤禛觉得心底难受,细细想来,自己竟然有些嫉妒,因为婳婳很难对他这么毫无保留地发泄情绪。
但眼下的宴会是为了给年羹尧庆功,胤禛还是马上压下了自己的心绪,举杯对着年羹尧一饮而尽。
君臣二人先是讨论了青海的军务,他们没避着年婳,年婳也就装着听不懂,一边吃一边在心底思索。
年婳听到自家二哥以眼花腿疼为由要把军权交回皇上手里,又被皇上以“信任年大将军”“你我二人不必说这些”给拒了。
年婳听得一阵牙疼,既然二哥都说了要把军权交回来了顺手收着就是了,这么推来推去是做什么?把猪养肥了过年杀?也不知道有二嫂看着二哥会不会步历史上的后尘......
“饭菜不可口吗?怎么吃的眉头紧皱的?”
胤禛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婳顺势看了过去,笑道:“不是,只是在想这道菜用了什么原料,回去也让小厨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