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从牙缝间一字一句地道,狭长的凤眸里尽是看不透的暗沉色调,舒涣抿了唇不说话,委屈得不得了,抽了抽泛红的鼻头开始掉眼泪。
沈慎呼吸间带出浓重的酒味,他见了舒涣的眼泪,气极反笑,一贯阴沉的面容更是黑得没法看。
“哭什么?”他粗鲁地用衣袖擦干舒涣面上的泪痕。
明明受无妄之灾的是自己,这几个月来处处碰壁爬墙无路的也是自己,日日夜夜睡不好的更是自己,偏偏她见了自己就躲,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听了她消息一次次巴巴跟着来的还是自己。
她哭什么?
舒涣红着眼瞪他,气得拿拳头锤在他身上,“你快放开!”
沈慎瞧着好些时日都没有见到的人,许是因为喝了酒,又许是因为这张灵动的脸太过让他痴迷,一时之间神情都柔和下来。
“涣宝,咱们不闹了好不好?”他身子压下来,山一样的重,加上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耳蜗上,又酥又麻,偏偏他抱着不撒手,一遍遍呢喃重复。
舒涣听着难受,瘪着嘴不说话,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矜贵的衣袍上。
“你走,我不想嫁你了。”
舒涣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又气又急,一时之间口无遮拦,什么话都一股脑儿往外说。
沈慎狠狠闭了眼,呼吸进鼻腔里的寒气都带着惊痛的味道,他再睁开眸子时,看到身下的人哭红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是显而易见的委屈和愤怒。
沈慎亲了亲她被冻得发红的脸蛋,哑着声音问:“不想嫁我的话,两年前又何故招惹我?”
“涣宝,你现在说,已经晚了。”
我与沈?夭煌?,他可以考虑顾温凉的意愿而选择离开,可我不行,就算拖着这伤病满身的身躯,也要与你同下地府。
第83章 一更
而直到晚上躺在床榻上, 捻着桌边才做好的红梅糕往嘴里送, 才从沈?氐淖炖镏?晓了真相。
“这样说来沈慎当日去翻了舒家的墙?”顾温凉嘴角止不住的漾开, 又填了一句,“你当时也这样。”
她含笑的一瞥既娇且憨, 沈?卮蟮独?斧地坐在床沿上,不置可否地冷哼,旋即抿了一口清茶。
“我讨好媳妇儿可没用那么长的时间停滞不前。”
他一出手,才用了多长时间,就将顾温凉叼回王府好生恩爱如今都快有子嗣了好吗?
“那你快与我说说,后来如何了?”顾温凉一颗心像被猫儿爪子挠一般痒得厉害,一双圆溜溜的杏眸不错眼地望着沈?兀?眼里净是澄澈的光亮。
沈?厍扑?这样子, 稀罕得紧,忍不住揉了揉她纯黑的发顶,冷硬的嘴角勾起丝丝笑痕。
“净关心人家, 本王前阵子给孩子起名, 翻烂了古籍也不见你支个招。”
顾温凉腰下垫着几个软垫, 身子稍微往前,就显出她显怀的小腹来, 沈?夭潘低?, 见她这样又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肚子,“本王希望是个小郡主, 名字都再三推敲定好了,就叫沈琉。”
琉者, 珠也,孩子若生下来,自己一定如珠似宝得疼着她们娘俩。
顾温凉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一边笑一边问他:“那若是个男孩呢?”
沈?赜行┪虑榈男σ庖幌伦邮樟嘶厝ィ?他黑了脸,有些不确定地摸了摸顾温凉鼓鼓的肚子,皱着眉低喃:“瞧着这么安静听话,那定是个可人的女孩儿啊。”
顾温凉一愣,旋即将他推到一边。
旁的人家巴不得是个男孩将来好承袭家业,他倒好,吩咐底下人去做的全是女孩的样式,若不是还有顾温凉叫人备着,怕是儿子出生都没有衣物傍身。
沈?孛?了摸高挺的鼻脊,瞧着天色也不早了,索性脱了长靴上床。
第73节
屋里烧了地龙,暖和得很,顾温凉在床榻上躺了不久,被子里头和她身上都有着温度,沈?夭乓蛔杲?来,就抱着顾温凉蹭在她脖颈处吸了一口气。
“我媳妇又香又软。”沈?厣砬?压上来,像一堵山那么重,偏偏还欢喜在顾温凉脸上轻啄一口然后各处蹭蹭,偏生瞧着又是那样威武清肃的人,凤目一凛就可叫人心下寒凉,在顾温凉这却变得如孩子一般黏人。
借着外头挂着通红的灯笼,顾温凉起身瞧到光亮下那簌簌而落的大雪,从小小的雪粒变成飘飞的鹅毛雪,她抚上沈?厝岷偷拿夹模?片刻展颜。
今世不同前世,前世她太过良善也瞧错了人,如今她有沈?兀?还有孩子,再没有比这更叫她心安的了。
外头青桃手里头抱着一捧红梅枝,在帘外低低出声:“王妃,可要奴婢进来将里头花瓶里的花枝换了。”
顾温凉半支起身子从喉间轻轻嗯了一声,沈?夭徘城乘?过去又被闹醒,下意识就拧了眉,顾温凉只好伸手覆上他颤动的双眸,“等会子就不吵了,乖点睡觉。”
沈?匾仓缓醚棺呕鹌?哼哼一声,到底还是醒了。
等青桃轻手轻脚地出去,顾温凉却开始惦念着旁的事来,她在沈?鼗忱镅暗揭桓鍪媸实奈恢茫?侧躺着由着他将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道:“你觉得青桃如何?”
沈?匮燮ひ惶?,不动声色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能如何?除了你我哪还注意过别的人?”
许是怀了孕,又许是自己宠得太过,顾温凉这些时日性子反复无常,变脸比变天还快,三天两头就要躲在被子里发脾气,皱着一张小脸只掉眼泪。
明明上一刻还眨着眼睛冲着自己甜笑,娇憨的样子把他心都要软成一滩水,下一刻不知怎的眼里就噙了泪水,一言不合就要抹很久的眼泪,甚至一连几日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疏离冷漠更比从前。
避无可避的,矜贵异常的禹王爷还是凑合着在书房过了几夜,半夜里偷偷摸摸进来抱了人睡还得在天亮之前潜回书房。
他天天禹王府正儿八经的主子,过得比个小贼还要辛苦,可这样的日子,他偏偏甘之如饴。
如今他可学得乖觉多了,凡事先表明自己心意总没错。
顾温凉翻过身与他面对面,抓过他宽大的手掌在他带着薄茧和刀伤口的掌心画圈圈。
“又在想什么?”沈?匚弈危?手掌上微弱的酥麻在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沉沉吸了一口气,按住了她作乱的手。
多日未曾近她的身,每每夜里总是辗转煎熬,前阵子太医还说他心火太旺,哪里能不旺?她向来是最好的□□,如今娇香软玉在怀,他却不得不日日夜夜里死忍着,就怕肚子里那个出什么事。
真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