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惊回,谢归晚几乎是在冷笑,语气再?不复平日的温和款款,冷得像是冰:“道侣......沈放舟,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真要为我寻一个合适的道侣、亲眼看着她同我结下?生死不离的魂契?你敢说、你敢说”
沈放舟咬牙,她毫不犹豫地打断谢归晚:“我们只是朋友!”
“世间又哪里有这样的朋友!”
谢归晚猛地开口,她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被逼至极限,她无暇顾及那贴在身上湿黏的白袍了,一切的一切都叫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沈放舟那里寻一个答案:
“同床共枕出生入死:为我解下?青衫的是你、为我亲手?熬药的也是你,沈放舟,整整三?年了,谁不知?道如今的天?机门?主与?剑阁首徒寸步不离?坊间说我们要结为道侣的言谈甚至都已经算不上传闻,天?底下?谁能?像你沈放舟一样对朋友情深如此?你觉得这叫朋友?”
耳边声音愈发模糊,心?脏中母蛊跳动到一个不可接受的频率,沈放舟觉得自己简直能?把整个池子烧成一壶热水。她握住左拳,青筋暴起?指骨发白,竟生生地将痊愈的伤口再?度撕扯崩裂,强迫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
你觉得这叫朋友?
也许、也许她并?不想给出肯定的回答,但?如今横在她面前的是牵扯无数颗命星的抉择,天?平那一端放着生与?死,所以就没?有别的答案叫她选择。
沈放舟狠狠地咬住舌尖,口腔中蔓延出纯粹的血色,她含着血声音沙哑:“只是朋友谢门?主,我待朋友一向极好,宴我之客满天?下?,换做谁,我也都一应待之的。”
“所以假如是边映雪楼重谈小洲......任何一人有伤病在身,你也会?日夜不离为其熬汤吗?你也会?与?她并?肩而行寸步不离,心?忧地握住她们的手?皱起?眉吗?也会?在中了蛊毒之时,亲手?为其解药吗?”
谢归晚低声像是质问,每一句每一字都将沈放舟砸了个晕头转向近乎无力反驳。
这样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会?为了任何一个朋友寻来举世罕见的神药而分文不取,却永远不会?小心?翼翼地握着谁的手?,碎碎叨叨地念着重复不知?几何多的语词。
唯有谢归晚、唯有谢归晚......
但?眼前人步步紧逼,夜月昏黑,她却能?从面前“挚友”的眼底看出纯粹的惊惶,难以言喻的沉默后,是沈放舟一声连她自己都知?道站不住脚的朋友:
“但?、但?、我真的只把你当朋友看如果我有什么叫你误会?的地方......门?主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谢归晚笑了一声,眼底却恨恨,“你打着朋友的旗号却待我唯一,不是没?有人曾仰慕你的声名而相邀,每一次、每一次你都在我的眼前亲手?回绝掉书信,一次次地用事实告诉我,我是不同的。你给了我无数次希望,如今却想要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带过......舟舟,世界上是没?有这样的好事的!”
这些话?大概压在心?底很久了罢?
总被予一个不同却总也得不到笃定确切的回答,三?年来,真正的执钩垂钓者也许是沈放舟罢。在故作无意故作天?真的一举一动中叫她沦陷得愈发深重,无可自拔。
她谢归晚何时有过不可得?可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只求大道只登真仙的一颗道心?支离破碎,哪怕再?没?有缝补的一天?,她却依然甘之如饴。然而、然而,突然而然被告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只是朋友......谢归晚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短短四个字掠去几乎所有的心?神。
只是朋友。
谢归晚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青衫剑客含笑望来时的温柔明明是那么清晰,含着旁人难以窥见一分的情意,无数次千百次她都再?笃定不过沈放舟明明也是喜欢她的
所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成哪怕用烛龙剑鲜血淋漓地割开手?掌,也不要她靠近一丝一毫。
她不相信。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晓的事情,一定有什么东西?阻碍着舟舟。
像是给面前人的拒绝找到合适的理由,谢归晚含着最后的期待,声音一字一句再?不能?清楚,可语气却依旧带着不可觉察的颤意:
“我不相信,舟舟,你身上有太多不可解释的东西?,但?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叫你这样迫切地推开我。”
沈放舟闭眼不叫自己去看这样失态的谢归晚,她不想看到光风霁月举世无双的天?机门?主露出这种神色而始作俑者恰好是她本人,这是她亲眼望了三?年,有足以拒绝掉任何人任何事的资本,只心?怀大道的挚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怎么能?让这样一个骄傲的人露出这样难堪的神色?!
沈放舟强忍着心?中滚滚翻涌的千种思绪,咬着牙重复:“没?有什么都没?有,门?主,我只是把你当一个普通朋友。”
“舟舟......”谢归晚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朋友两个字可以伤人到如此地步,她握着湿漉漉的衣袖,神色怔然,浑然不觉那贴骨的寒凉,“这世上没?有不可以解决的事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究竟要的是什么,又是谁在一次次地阻止你。我们本可以一起?面对的......”
不可以。
哪怕你可以代替如今的天?道行走世间,哪怕你天?机一卦算无遗漏,可这件事你是算不出来的。方外之人异乡命魂,哪怕她多说一个字,她同谢归晚的命轨也许就会?纠缠着走向不可预测的未来,那不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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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门?主的生死,还有师姐的、楼重的、谈小洲的.....这三?界千千万万人的命与?她回家?的一缕希望!
她不能?再?这样耽误门?主。
于是仍是拼命地推拒拼命地远离,一次次地重复那四个字: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但?太刺耳了,以至于谢归晚已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她静静地注视着几乎丧失掉一切理智的沈放舟,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天?机门?主面上已是一如既往的纯粹的平静。
她拨开已经被染成浅粉色的魂池,从水中轻而易举地抱出瘫软无力的沈放舟,毫不顾忌剑客身上的血污,只是细致又温柔地抓起?她残破的左手?,一圈圈仔细地为她再?度包扎好再?度开裂的伤口。
月上中天?,一钩残影照得寒池愈发凄凉,这时没?有风也没?有云,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退去了,于是院中松柏都沉默着,只充当纯粹的旁观者。
谢归晚俯身,伸出右手?轻柔却不可抗拒地禁锢住青衫剑客脆弱的脖颈,她声音很低,这种时候,谁都会?以为她发问的语气大概会?强势又迫人,身高权重的天?机门?主要一个答案,难道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谢归晚再?度开口时,沈放舟迷迷糊糊中竟以为回到了心?魔境。
她像是祈求:
“舟舟,我请你不要再?骗我......你告诉我、你究竟、究竟对我曾有没?有一点喜欢哪怕一点一点的、不同于挚友的爱?”
没?有人说话?。
沉默,唯有沉默,一切静到谢归晚几乎燃起?了一丝希望,几乎要相信可以柳暗花明,正当她含着一丝可能?想要再?度追问时
“没?有。”
谢归晚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