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对妻儿有几分不舍,翌日太子还是披挂上阵,和徐将军一共带领了五万人往渤海国开拔。
经两人商议,徐将军假借送粮名义,带领三千精兵通过渤海关,再掉头与大军两面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下了博海关。那渤海关本就守备松懈,守关将军被捉拿时,身上还穿着中衣,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渤海国本就国土小而丰饶,不过景国两郡大小,破了渤海关后更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加之多地民心躁动,渴望归化于景朝,不到两月,竟是泰半个渤海国都叫景朝太子打了下来,旁边魏国不过在朝廷上争执的功夫,景朝大军已经逼近了渤海王都,临海城。
一国王都到底比边关小城气势雄浑,然而渤海气数已尽,就在景封疆收到朝中来信,他的长子诞生时,临海城破,一时间人生得意,胸中郁气一扫而空,直直奔向王宫,去看那被活捉的渤海王。
说来可笑,渤海国王一幅宫人打扮,然而破烂的内监服侍里却掉出了绣着龙纹的中衣,让发觉不对的兵士从宫人堆里揪了出来,好好唾弃了一番这肥胖老贼的懦弱无能。
渤海王宫确实富丽堂皇,然而城外百姓却都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景封疆一路沉着脸进了大殿,看着滑稽的渤海国王,皱眉说道:“你这老贼,真是丢了李氏皇族的脸,当年李氏临渊建成,在那乱世之中建立了最为富庶的渤海国,如今他的子孙竟然穿着内监的衣服,钻狗洞而逃。”
渤海国王本来战战兢兢,结果听见少年清越的声音,到底没忍住抬头瞧了一眼,霎时就呆住了,一双昏花老眼硬是透出一缕色光,诹媚的说道:“太子色若春花,面如秋月,若是本王早见到太子真颜,便是把这渤海国送给太子,讨得太子一笑,也是一桩美事呀。”
景封疆不喜别人拿他的外貌说事,还是一个昏聩好色的亡国之君,顿时脸色都青了,抽出腰间长剑,指着渤海国王骂道:“无耻畜生,看孤今天先剜了你的狗眼!”⒑③22?㈣玖③㈦
旁边将士听见这国王的狂妄言语时就安静的如同鹧鸪一样,低头不语,太子实乃天颜,却轮不到他们来品评,还是徐将军拦了一把,说道:“若是剜了双眼,形态可怖,怕污了女皇的眼。”
就在这时一股骚味传来,那渤海老贼在寒气森然的剑光下终于清醒了一丝,竟是失禁了,太子更是嫌恶,冷冷说道:“国家败亡,君王当以身殉国,孤今天就给你个体面。”
说罢一剑挥下,力道之大,那人头竟滚出去了几丈远,血也溅满了碧玉台阶。这渤海国从这一刻便亡了,只剩下残兵游勇,太子急于皇孙满月礼,就留了徐将军收拾后事,自己带着渤海国王人头,先行返回景国。
凯旋归来,百姓自然夹道欢迎,然而太子入宫,将人头献于女皇,皇帝却只是不咸不淡夸赞了几句,赏赐了金银财宝,就让他退下去了。
这番态度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景封疆心中立刻警惕起来,果不然,暗卫给他回报,朝中大臣对他交口称赞,说他少年神勇,乃是不二储君,女皇反而态度平平,大约是恨他将这功绩占了大半。
这也是无奈,上兵伐谋,这完全是女皇的功绩,然而人们还是愿意把功业推到男子身上,太子心中也怜惜母亲不易,并不怨恨,只是将小皇孙的满月礼也办的低调了些。他这般风度,反而更让朝臣们觉得太子谦忍宽和,不骄不躁,难得好心性。
景封疆哭笑不得,唯一可惜的是小皇孙生母身份低微,并不能得封皇太孙,只是将小梅进为太子良媛,算作对她生育了长孙的赏赐,分位一提,最大的好处是小梅能亲自抚育孩子,将旨意带给了小梅,太子看着身材圆润,神色中满是做了母亲的温柔的女人,背手而立,轻声道:“孤知道你是有大才的人,虽不知来历,但你不愿全盘相授于孤,如今这个孩子乃是你亲子,以后就让他按照你的想法来成长吧。”
后世有传,百里太后本纪,世宗太阴三年,诞育皇长孙,进位太子良媛,太子征战渤海,归国,谓之曰:“汝大才,吾儿当效汝。”这也被很多武帝的迷妹引用来作为两人神仙爱情的见证。
【作家想说的话:】
梅太后:“谁才是真正的女主”(微笑)
太子妃 章节编号:666
许是太子锋芒太盛,女皇对待他越发的冷淡起来,甚至数次拒绝了太子入宫请安的求见。这并不难理解,强势的储君总是会让在位君王生出厌恶,景封疆见软化女皇无果,只得退而求其次,暂时蛰伏起来,连往来频繁的文左两家也冷淡起来。
“殿下所言,我二人心神领会,自会回家约束手下,只盼殿下不要忘记初心。”左星河年有十九,身高九尺,威武雄壮,年纪轻轻就担了禁军都尉,出入内宫,此时对于太子来说,身份却是太敏感了些。
“殿下,我有一妙人推荐,正是广平侯谢衍嫡次子谢承邺,他惯是精通京都游嬉,交好于各家纨绔权贵,我家旁支一庶姐正是他的贵妾,我曾和他攀谈过几句,他言语之间,倒是很想与殿下相交,并不是表面上风流公子那般简单。”一少年摇扇说道,正是三人之中最小的文清和,他七窍玲珑,虽然并未入仕,却也是太子的心腹了,其中许多主意说不得便是丞相授意。
“谢二的名头孤也听闻过,清和这么说,孤也愿意见他一见,五日后,晓风楼听曲,便请清和去邀你这门亲戚了。”太子欣然说道,这也是与两位同伴最后一次宴饮相谈,之后怕是有很长时间,他都得疏远两人了。
至于那谢侯嫡次子,说起来也是可怜,好端端一嫡子,只因生母过世,谢侯扶了家中贵妾为妻室,原先的庶长子成了嫡长子,继承侯府,他这正儿八经的嫡子却成了嫡次子,以谢侯偏心,怕是日后分家也分不得什么家产,他自己索性也放任自流,每日与京中纨绔喝酒赌博,打马游嬉,图个一时欢愉。若是太子要隐忍退让,这么个纨绔公子反成了一个最好的交友对象。
就这样被不少臣子寄予重望的太子殿下竟和吊儿郎当的谢二公子混在一起,一日日松散下去,后面竟连上朝都变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是女皇惯着他,也不在意他几天来朝一次,气得几个老太傅吹胡子瞪眼,后来更是青楼赌场四处游玩,连御史台都参了太子几本,女皇才不得不警告了太子。不痛不痒的罚了他禁足几日,女皇反而劝起老臣:“太子正是爱玩的年龄,堵不如疏,由他去罢。”
精明的人这时大约也回过些味儿来,悄悄放下了太子的话题,如今女皇登基四年,政治清明,内有百姓安居乐业,外有开疆扩土之功,全然盛世景象,先前有些蠢蠢欲动的也都没了声息,何况女皇不过三十有二,正是精力充沛的年龄,若不是以前伤了身子,怎么会只有太子一根独苗。太子离登基少说得十年八年,那三四十岁的老太子也不是没有过,真如女皇所言,不如让他玩去,不然后面心思野了,朝上又得乱一回。
大家装聋作哑,各司其职,太子每日与谢二公子游走于坊市间,慢慢见过市井百态,倒也别有乐趣,他这样玩乐了大半年,对于京中纨绔熟悉的八九不离十,竟发现这些贵族子弟也另有才能,人情交际,打点上下别有一手,身边又悄悄笼络了几个以谢二为首的“能人”。
“今儿怎么如此热闹,前面那挤在一起也不嫌热。”长乐坊中烟雾缭绕,赌客盈门,歌舞升平,官妓袅娜,暖香融融,犹如春夏,丝毫看不出外面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太子着一身紫金便服,才进门就和身边谢二公子打趣起来。
“公子不知,这当是大赌客的阵仗,公子可有兴趣瞧瞧?”谢二生得也是风流倜傥,此时微微一笑,上前领路。
太子并不爱赌,哪怕时常流连赌场,也不过是凑个趣,这还是第一回见到大赌客,他走上前去,旁边围观的人看他俩一身奢华,极有眼色的让了位子出来,只见里面除了赌场庄家,另外一人倒是出乎意料的年轻英俊。
“再来!”那少年看起来潇洒风流,眉眼间有几分妍丽,他旁边已经堆了半桌的筹码,看起来是大胜一场。
“这是何人?”太子瞧他举止爽朗,并不令人厌恶,于是问了一句。
“这应该就是最近有名的卫哥儿,说是御史卫家的远亲,才进京来,颇有几分混混无赖的模样。”谢二一眼就瞧出这小子的身份,只是他看那卫哥儿模样周正,心里存了一分疑虑,后去调查不说。
“那在混混里可也算个出挑的了。”太子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又说:“御史家的远亲?嗯,这卫家也不是什么皇商世家,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可赌?”
谢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人堆里忽然又挤进来两个壮汉,一句话解了太子的疑惑:“你个小毛贼,哪里逃,偷了我家主人的宝玉,来这里装什么大头!”
那少年见势不好,抓起一把铜子扔到人群中,自己将桌上大半的金银裹进怀里,从着急捡钱的人群里泥鳅一样滑了出去。
“公子?”太子和谢二也被挤了出去,谢二看了一眼兴趣盎然的太子,叫了一声。
“走。”太子自身功夫不弱,虽拉扯着一个谢二,还是紧紧跟上了那卫哥儿,他现在真是有几分好奇,这卫哥儿哪里来的胆子,拿偷盗的银子来赌场。
只见卫哥儿七拐八拐往城外钻去,到了外郭的广阳坊才慢了下来,进了一间破烂院子,再出来时手里已是空空如也。太子和谢二等了片刻,只见里面又出了几个中年汉子,他们面黄肌瘦,看得出曾经也有些气力,如今只剩下个把式了。
“你去调查一下这件事,孤去看看那卫哥儿去了哪里。”太子眉头微皱,他也有过行伍经历,这几个男人或是缺了耳朵,或是短了手臂,加之神色坚定,多半是些退伍老兵,广阳坊京都最为困顿的地方,他到没想到这些景国兵士伤残之后竟沦落如此。
那卫哥儿接下来到没做什么,买了串糖葫芦就喜滋滋的回家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太子盯了他一路,心里的阴郁反而去了两分。
谢二速度也很快,第三天就告诉了太子因果由来:“这位卫哥儿哪里是御史家的远亲,正是御史老来得女,卫韶华,惯得无法无天,出来做男装打扮,只有自家亲戚知道,她虽然喜欢胡闹,但这一次也是为了接济百姓,京都冬日苦寒,那些伤兵尤为难过,无力养家更是需要医药来镇痛,偷的是皇商薛家小少爷的东西,薛家这两天正满城找他呢,只是碍于御史的面子,没有告到顺天府那里。”
“原来是个姑娘,哦?”太子想起她英气里略带一丝的娇俏,兴味更浓,加之她为民之心,竟是半点也不讨厌,吩咐谢二:“你去太子府库里拿等值的金银去偿还薛家,让他们别揪着个小姑娘不放了。”
谢二低头应诺,他是情场浪子,看太子的神色,也知道这位卫姑娘怕是要有天大的缘分了,于是还补充了一句:“卫家太太这几天好像是带着姑娘到护国寺礼佛去了。”
太子瞥了他一眼,笑骂道:“就你多事。”摇了摇头,说:“孤也很久没去寺里了,正好也可去散散心。”
护国寺位于半山,此时正值冬日,天气清寒,往来的少爷小姐们都穿着厚厚的大氅,披风,太子这一次并未隐藏身份,身边还跟着张顺并几个小厮。
他上了几炷香,和主持吃过斋饭,中途并未见到卫韶华,临到下山时也不觉好笑起来,这偌大的寺庙,他竟是希望能偶遇卫家女儿,说不定那小姑娘正在房里抄写经书修身养性呢。
眼见时间到了下午,太子决定下山,然而好巧不巧,才出寺院不远,看到梅林中红梅点点,他往那边走了几步,就听见隐约有女子呼声,于是在梅林中又找了呼声来的地方,只见一个穿着湖蓝色锦袍的男人联合几个小厮往一个披着大红披风的女子身边逼去。
“站住!”太子冷喝一声,那边的蓝衣男人和被逼迫的少女一起扭头看了过来,景封疆心里一惊,这女子不正是那天的卫哥儿,她穿着乳白色的衣裙,身披大红披风,脸上还犹自带着几分惊惶,倒显得楚楚可怜,十分可爱,真不知她又怎么招惹了人家。
“草民王志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千岁金安。”那男人一看太子玄服,立刻跪下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