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下意识地挂了电话。

耳边只剩下挂断后冷淡的“嘟……”声,闻天站在空荡楼道里,下颌线条冷而锋利,不明显的骨头凸起动作昭示愤怒,他皱眉看着面前老旧的门,又拨了几次电话,无人接听。

过了会儿,助手电话过来,问他车里的东西用不用带上去。

闻天有些不耐烦,让他们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闻天干脆走下楼,靠在车旁等着人。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看到江逢心从远离单元门的方向走来,两手空空,只拿了手机。

他穿半袖和浅色的水洗牛仔裤,头发似乎剪过,长的地方还是有些卷,阳光照下来是棕色。

江逢心的每个地方都让闻天的心中发出如电流经过般的微痛和钻心的痒。

不在意的,甚至说是要逃避的懦弱表情,脸,呼吸或者其他。

“去哪里了?”闻天依旧放轻语气,“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江逢心躲避不及似的低下头,也没有回答。

闻天上前跟着要绕过他的江逢心。

房门被打开,江逢心没有说让闻天出去或者别的什么话,只是默默打开空调,等温度降了些,才说:“我先去洗澡。”

闻天还没来得及要问他什么,就见他转身进了屋里,出来时拿着润滑剂。

“站住,”额角猛地跳了跳,闻天皱着眉头拉住他,“你拿这些干什么?”

江逢心觉得好笑:“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闻天一怔,随后听懂他话中意思,拉着他的手骤然收紧,目光带怒火:“江逢心,”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刚刚走进来时并未关门,楼道响起脚步声,像是有好几个人,夹杂说话声。

所有的东西摆在江逢心面前时,他首先想到这些到底值自己几个月的工资,而后想到这大概是闻天作为嫖资送给他的东西,最后才有些好笑地想到自己的一些已经刻意忘掉的喜好居然还被人记得。

闻天站在他面前,神情带着一如既往的倨傲,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点像以前那样很容易出现的被感动到的表情,却无果。

半晌的沉默后,江逢心给他答复:“你觉得我可怜吗?”

闻天怔住。

纠缠三年的感情,追溯起源,大概也是江逢心带给他的久违的某种东西,而江逢心的一走了之也并未带走,只是将那东西连着心口的血肉抽离开来。

闻天要一切恢复如往日,可江逢心只当他是施舍,或者说是以物换物。

“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信什么?江逢心很费劲地回想。

“以后我照顾你。”

“别再走了。”

“有没有想过我?”

搬动东西的声响吵闹,持续很久,江逢心嫌吵,做完体检后又没吃什么东西,有些站不住。

整个房间不大,也是老房子,当初王姨租给他的时候没有重新装修过,地板或者家具都是老式,起初房间里并没有空调,主卧里放着一台立式电扇,刚入夏,大概被清洗过,没有什么灰尘。

通风不算很好,因为在顶楼的原因,夏天会很热。

闻天当然知道这对江逢心来说是绝对不可以的。

大概是当他彻底失去之后,才更明白地意识到一些事情的可怕,但有关江逢心的记忆总让他上瘾,即使现在也保持着某些习惯。

江逢心卸了力气一般地说:“我不值这么多钱。”

身后的人沉默良久,江逢心头晕,身体也乏,要转身离开,被一阵大力揽进怀里紧紧扣住,他便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

“放开你……是不是你就要去找别人?”闻天抱得更紧,能感受到怀里人明显的僵硬。

“什么?”

“你和别人在一起,你对别人笑,我送你的东西你一眼都不看。”

“我受不了你跟别人在一起,霍庭予不行,那个毛头小子也不行……”

江逢心低下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所以你当初就眼睁睁看着付雨松对我做那些事?是不是在卫生间外面笑我是个蠢货?”

闻天怔住了。

他的爱情对江逢心来说来得太迟太痛,江逢心在彻底的失望中认清现实……面对执迷不悟的闻天,才发现有些事情只能亲口提醒他。

在锥心刺骨的伤痛中,在某种爆发的情绪边缘,他听见江逢心不停地拒绝,听见他哽咽。

“我不爱你了。”

“闻天,我也求求你,你放过我,如果你想睡我那就睡,睡到你腻了为止,然后你走,或者我走。”

如当头棒喝,闻天明白,那些他自以为是为江逢心做的一切衣食住行,他没来得及告诉江逢心的为他买的房子,为他不顾一切就从首都搬来,由此造成的所有人的不满这些在江逢心的心里通通都像以前吵架时为他用废纸箱做成的帆船,一文不值。

而已经清醒的江逢心看到了它真正的价值,所以不再感动,不再接受闻天追悔莫及的爱情,也不能原谅。

闻天每一次的出现,都提醒着江逢心太残酷的往事,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般疼痛不已。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闻天感觉到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渐渐失去力气,怀里的人也是,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