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打破沉默:“我妈当初不顾一切选择和您在一起,难道她想过以后?可您怎么对她?午夜梦回时难道不怕想起故人?”
闻謦的手颤了颤,神色恍惚,终于道:“是我愧对她。”
闻天似乎也有些意外,愣了下,之后别过眼,道:“这话不该同我说。”
时间转眼也到傍晚,王伯看着天色,又瞧了瞧屋内的两人,轻轻叹气,转身进门问是否要准备晚饭。
闻天刚要开口,便被一个电话打断。
“怎么了?”
“闻天,小江……小江人不见了!”
第66章
王伯还没得到回复,便看见闻天脸上血色褪尽,面色阴沉苍白,更多的是慌张,从来没有过的慌张。
他连衣服都没有拿走,急忙要奔上车。
闻謦站起身来,开口道:“王伯,去叫警车,把闻家的保镖也带着,跟着他。”
“下午本来好好的,他就在屋子里睡觉,我给你发信息问你什么时候回,你说不吃晚饭,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回来,过了有四十多分钟,他睡醒了之后说想去客厅坐着,我就把人带到那,然后去了个厕所的功夫,开门再一看人就没了。”
杨文指着门:“我出来的时候看到门都没关,肯定是有谁来过把他带走了,不然他自己能去哪?”
警车声,谈话声都乱成一团,闻天看着被随意丢在地毯上的那对江逢心的拖鞋,恨得一拳打在墙上,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眶充血似要裂开,咬着牙沉沉恨道:“查。”
明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漫长地似乎无限拉长,公路昏黄的灯光在闻天凌厉的侧脸上明暗交织,警车上只有故意压低的谈话声和从对讲机里传出的带着电流的指示声。
“对,五点半发现,调查了那个时间点来过海苑的所有车辆,疑似的是一辆黑色SUV,车牌被故意遮上了,对,只有两个人……好,一定要尽快,麻烦您……”
闻天的耳边响起的不只是一种声音,他闭上眼睛,用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眉头根本无法舒展,汹涌而来的窒息感在胸口化成一股股的酸痛,让他呼吸艰难,手撑在膝头微微张开嘴喘息着。
“对不起。”杨文说,“我不该让他自己待在客厅。”
闻天闭了闭眼,没有抬头,声音疲惫嘶哑:“不是你的错。”
他说:“是有人故意的。”
杨文点了点头:“门不可能是从外面开,可能他以为是你,才去自己开门的。”
警车鸣笛的声响在脑海中回荡,渐渐和多少年前闻天的生母和哥哥出事那晚的声音重合,他的眼前阵阵发黑,不住用思考代替回忆。
他忽然说:“杨文,他以为那是我。”
杨文愣住,而后反应过来,缓缓地“嗯”了一声。
“他是有多相信我?”闻天不知道是在问谁。
哪怕被骗了那么多次,江逢心还会傻乎乎地觉得闻天一定会按照他说的时间回来,他可能会很多余地认为闻天会和闻謦有些矛盾,认为闻天大概是想见到自己的,也需要自己安慰的,也可能是因为日夜相伴的人忽然离开了很久,江逢心像是要找到自己的岛屿一样,毫无安全意识地去给“闻天”开门了。
杨文问他:“你觉得会是谁?”
闻天睁开眼睛,眼神灰暗阴冷,薄唇张合:“付雨松。”
江逢心睁开眼睛时依然是一片漆黑,他鼻腔里充斥着皮质座椅特有的味道,还有夹杂在其中的肉味和汗味,耳边是汽车驶过时带起的声音,身体随着轮胎压过崎岖路径而上下起伏。
失去视觉,他本想呼救,可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缚住后他强压下心头的畏惧,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甚至感谢嘴上粘着的胶带让他无法出声,所以咽下了喉咙里带着血腥味的唾液。
车速很快,他能感觉得到,他努力回想自己在昏迷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有人去敲门,他死死咬着唇内侧的肉让自己保持理智:闻天怎么可能需要敲门呢?他可以自己开门的。江逢心只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傻子,在被保护得太好的情况下反而失去了自保的警惕心,这是他在南市是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但对方是谁?
刹车时强烈的晃动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屏住呼吸,察觉到车门被重重的打开、关上,然后有一阵突如其来巨大的的力量扯住自己的衣领,他被人扛在肩上,柔软腹部重重被厚重肩膀顶了一下,疼得他闷哼出声。
扛着他的人停下脚步,冷冷哼笑一声:“醒了?”
江逢心挣扎不动,胃部的疼痛让他皱着眉头,额角都出了细密的汗珠。
“死了?还是装死?一会儿有你受的。”
这一路上男人便再没说过话,在漫漫黑暗中,江逢心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男人带着他进了电梯,想来应该是哪里的居民楼,现下应该是深夜,几乎没什么人进来。
伴随着开门和上锁的声音,他被仍在地板上,后脑勺猛地磕了一下,疼得他呻吟出声,整个脑袋都被眩晕感包围,每根血管都在膨胀,脑中似乎有血开始向四周蔓延,耳边嗡鸣阵阵,失重感和痛感让他想要吐出来。
良久他不能动弹,稍微移动下就觉得撞击处极痛,他艰难翻身,失败后只能试着要蜷缩起来,后背却被猛地踹了一脚。
“敢他妈搞老子!你们有种啊江逢心。”
“呃……”江逢心痛到直不起腰,在黑暗中的痛感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不只是身上,脑后,还有他本来就不堪一击的心脏也隐隐作痛,他艰难在地上喘息着,也没听清对方到底说了什么,或许是之前的治疗起了些作用,心脏的疼痛并未持续太久,忽然他感受到眼上盖着的布料被人摸了一下,那声音鬼魅般响起:“哟,哭了?”
他这才迟钝感受到自己眼前布料的湿润,而后缓缓想起这阔别多年的熟悉声音究竟来自于谁。
“付雨松……你怎么会……”他声音沙哑,因为疼痛而变得没有力气,“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付雨松嘲讽冷哼一声,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把人抓到自己面前,“你好意思问?”
江逢心敏锐闻到对方身上似乎是香烟的味道,却又不是烟草,因该是别的什么,他不好的念头闪过,忽而想到付雨松那些传闻,身上汗毛都倒立起来,紧张到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好啊,给老子设局,为了你跟叶家作对,算计到老子身上,把有问题的地给我,他也是料定了叶知柏身后离不开胜驰的钱,叶家宁可看着我出事也不会跟他作对。”付雨松捏着江逢心的下巴,像是把玩物件一样揉搓他的皮肤,将那一片白肉捏得发红,然后松开,开始蹂躏下一块。
他的视线在江逢心脸上巡逻,看他嘴唇无措张合,揭下黑布时茫然睁着无神的眼睛:“你一个快死的瞎子,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对你?”
是啊,江逢心怔怔地在黑暗中反复咀嚼着付雨松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从前,闻天从来都吝啬于和他分享任何自己的事情,从前是要瞒着他,现在也是。
官场、钱场、政场,每个人都在被利益牵绊着,江逢心在江家这种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也知道其中险恶,何况叶知柏身居高位,叶家想要弄死一个江逢心简直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