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到了我住的小院门前，江砚舟才开口："阿筝，谢谢你今天……"

我摇摇头："不必谢我，我只是觉得，晟儿在天之灵，会希望看到我们和平相处。"

江砚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阿筝，我打算在谭林长住一段时间。我…我会每天去看晟儿。"

我有些惊讶："你不回京城了？"

"京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江砚舟苦笑，"而且，我想离晟儿近一些…也离你近一些…"

说完最后一句，他似乎有些忐忑，生怕我会生气。

我没有回应，只是点点头，转身进了院子。

往后的日子里，江砚舟依旧每天来打扫我的店铺，然后去晟儿墓前祭拜。他不再提复合的事，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些事情。

有时候，我会在晚上偷偷去看晟儿的墓，却发现江砚舟已经在那里，对着墓碑说着话，仿佛晟儿还活着一样。

"晟儿，今天爹爹给你带来了新的玩具，是一个木马，你看看喜不喜欢…"

"晟儿，爹爹今天去帮娘亲扫了店铺，她的绣活越来越好了，镇上的人都说她是最巧的绣娘…"

"晟儿，爹爹真的很想你…很后悔当初没能好好陪你…如果还有机会，爹爹一定会做个好父亲…"

听着这些话，我的心渐渐软了下来。但每当我想起晟儿离去时的情景，那种痛又会涌上心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原谅江砚舟，但至少，我不再那么恨他了。

时光如水，转眼又是一年。

我的绣品店生意越来越好，甚至开始接到京城客人的订单。江砚舟依旧每天来打扫店铺，然后去看晟儿，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这一天，是晟儿周年祭。我早早地备好祭品，来到墓前。

江砚舟已经在那里了，他穿着素白的衣裳，跪在墓前，神情肃穆。

见我来了，他站起身，给我让出位置："阿筝，你来了。"

我点点头，将祭品放在墓前，跪下祭拜。

祭拜完毕，我们并肩坐在墓旁的石凳上，望着远处的山峦。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晟儿已经去了一年了。"江砚舟轻声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江砚舟似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阿筝，这一年来，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初我能多听你一句话，如果我能多关心晟儿一些，如果……"

第12章

"如果没有用。"我打断他，"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谁也改变不了。"

江砚舟沉默了一瞬，然后道："阿筝，我知道我不配，但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江砚舟，我已经不恨你了。但是，原谅和重新开始是两回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不恨我了，就是说…"

我摇头："当初的事情证明了我们有缘无分，是我没有看清，一直在强求，所以才会造成晟儿的死。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希望你能接受。"

江砚舟的脸色渐渐暗淡下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不全是。"我轻声道，"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回去的路上，我们依旧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像从前那样充满了痛苦和怨恨，而是一种平静的接受。

到了我住的小院门前，江砚舟突然开口。

"我要回京城了。"江砚舟的眼中带着决绝，"爷爷病了，长姐来信说，希望我能回去看看。"

我怔了一下，随即点头："你应该回去。爷爷对你一向疼爱，他病了，你不在身边，他会担心的。"

江砚舟看着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你还会继续留在谭林吗？"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这里有晟儿，也有我熟悉的一切。"

他点点头，似乎在接受这个事实："那…晟儿就拜托你照顾了。我会定期派人来祭拜他，也会…关心你的近况。"

我笑了笑："不必了。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操心。"

江砚舟强颜欢笑："我知道，你一向坚强。我只是…放心不下。"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他微微行了一礼，转身进了院子。

第二天清晨，江砚舟就启程回京了。他没有来与我告别，只是留下一封信，说希望我能过得好，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江家。

看着他的字迹，我心中五味杂陈。也许，这样的结局对我们都好。

江砚舟回京后，我偶尔会从来往的商客那里听到他的消息。听说他浪子回头，认真经营家业。

他一直未娶，也没有纳妾，只是一个人默默生活着。

而我，则在谭林安稳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我的绣品店越来越有名，甚至吸引了不少京城贵妇专程前来订购。我也开始收徒弟，教她们绣花技艺，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

每逢晟儿的生辰和忌日，我都会去墓前祭拜。有时候，我会看到一些陌生的贡品，我知道肯定是江砚舟派人送来的。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些误会，如果我们能够好好沟通，如果晟儿还活着，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