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老板是个三四十岁的文艺男,叫尹大海,大家都管他叫sea总。以前是美院的老师,据说妻子是他当年的学生,也有孩子,只不过近两年都是他一个人在国内。尹大海有着文艺男很典型的长头发小揪揪和修剪的很骚包的胡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是个八面玲珑的场面人,风趣幽默,举重若轻,可是裴珈不太愿意和他多聊。
“满意,满意的不得了。”裴珈笑了笑,转头看着工作人员把她的画仔细包好
“我还给你多准备了进场证,怎么这展结束了也没找我要啊?”尹大海眨眨眼睛,佯装八卦道,“把人甩了吧?说说,我最爱听了。”
裴珈“嘿嘿”地傻笑,对于私事不欲多提,她也没说过自己结婚的事,之前想带许翡看展,也没和尹大海细说。
“愁眉苦脸的。”
尹大海突然用食指轻轻划了一下她的脸,裴珈正诧异于这莫名其妙的亲昵,就听见他继续笑着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得开心啊。”
裴珈说不准这话听上去哪里怪,但是就是有点怪怪的。
尹大海是一个非常外场的人,她看他这几日在展馆内招待熟人朋友,无不是左拥右抱的,谈笑风生。她回国也就半年,找了这个画室,其实也不常去,和尹大海见的次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说事和开玩笑的时候也搂过两次裴珈的肩膀,裴珈只当他男女界限不强。
“哈哈。”她又傻笑两声,拎起旁边椅子上自己的包,一边走一边回头向他摆手,“我好好睡几天大觉就开心啦,拜拜sea总。”
“拜什么拜?庆功宴不去了?我请客吃大餐。”
裴珈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状,“真不去了sea总,这几天累死了,您饶了我吧……”
尹大海脸上表情莫测高深,末了勾了勾唇,“行,饶你一回。”
……
当天晚上裴珈就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开着自己那辆柠檬黄的小mini美滋滋的在海边,突然被迎面一辆像山那么高的大卡车拦了下来,司机看不清脸,跳下车瞬间移动到裴珈面前,不由分说拽着裴珈的胳膊,然后一眨眼,她就被绑在了一间黑屋子里,尹大海挂着白天一样明朗的笑容,手上却拎着三尺大长刀,要取裴珈的心肝脾肺肾。一边朝她靠近,一边说“这回饶不了你”。
全程许翡没有出现,可是裴珈却知道这一切事件都是许翡安排的,许翡就是一个黑暗组织的大boss,专门倒卖人体器官,作案手法就是由许翡先出马,和年轻貌美的姑娘们假结婚,之后在趁其不备把她们的器官都挖出来卖钱。
……
裴珈是哭醒的,枕头湿了一大片,坐起来简直是生自己的气,这么离谱的梦,她信念感居然这么强,还哭这么伤心。
转念一想,怎么许翡连梦里都不出现?他不会真的是骗婚跑路了吧……可是他不是把股份都给自己了吗,那他跑路干什么呀。
裴珈想不通也气不过,摆弄着手机,在和许翡的聊天界面里进进出出,屏幕左侧的白色对话气泡最后一条还停留在他出差之前。再往下是右侧的两个表示疑问的表情包,分别是先许翡出差的第二天和第三天发的,石沉大海。
今天是第五天,裴珈发不出第三条,也打不出第三通电话,她也是要面子的啊。虽说她非常想质问许翡,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已经结婚了有老婆。是没有感情基础啊,她知道的,可是不是许翡说要培养的吗。就这么培养?人在的时候培养一下,人不在跟前了就什么都不管了?这不对吧……
裴珈把许翡的枕头扔到地上泄愤,又手脚并用地踢踹捶打,把被子一并弄下去。被子上好像还沾染了许翡的味道,盖着被子就像是被他抱着一样,裴珈心里很不舒坦。
过了一会儿觉得冷,裴珈舍不得关空调,只好认命地把被子捡回来捂好自己。
真没出息。裴珈枕在没有被眼泪浸湿的一边,又有点想哭了。
……
早上裴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准备曲线救国。
她记得和许翡签结婚协议的时候在文件夹里有一张名片,上面有许翡办公室和助理的电话。裴珈起床直奔尚苑翻自己柜子,果不其然被她找到了。
这位名叫林琳的助理显然是存过裴珈的号码,开口便说的是,“裴小姐您好。”
“你好,林助理。”裴珈咬着手指头措辞道,“那个,我爸爸不是手术脱离危险了嘛,他有事找许翡,说最近的项目什么的……呃,如果你们汇报工作的时候能不能和许翡说呀,毕竟是工作的事我不太懂。”
裴珈心里有点虚,但是又觉得自己编造的这借口合情合理、天衣无缝,默默给自己点赞。
林琳当然也是联系不上许翡的,停顿了片刻,“好的,没问题裴小姐。只是许总在美国确实非常忙,分公司建设遇到了问题,当地电路等等基础设施遭遇了强台风,现在很不稳定。总公司这边也是靠寥寥几封有邮件,才勉强联系。”
电话那头的声线柔和又不失力量,语速不疾不徐,显得专业极了,非常让人信服。裴珈听完豁然开朗,原来是通讯故障啊,大家都联系不上,不止她一人。
裴珈心情好多了,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有多久能回来啊?”
“抱歉裴小姐,这个我不太清楚,具体要看分公司那边事情处理进度的。”
“哦,好吧,谢谢你啦,打扰你工作了。”
“您客气了。”
我好想你
许翡醒过来的时候是趴在床上的,第一时间想要找手机,却发现胳膊都伸不出来,后背像是从身体中独立出去,可是痛感却又串联起所有。
裴德明身边跟着的都是超过了二十年的老人,许翡都认识。他不知道裴德明是不是真的想要把自己打死,只是天不遂人愿。还是说,裴德明身边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恻隐之心,让许翡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走进了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许翡的床边上。他费力抬眼去看,叫了声,“陈叔。”
张了嘴才发现嗓子干涸嘶哑,微微蹙着眉清了清嗓子。
“关于夫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陈叔是裴德明的助手,也是心腹,从年轻时便跟随他。裴德明现在苍老很多,可是陈叔看上去却依旧精神,优雅从容。
“大概和裴总知道的一样多吧。”
许翡前两年无意间发现,裴珈的母亲竟然和裴德明早亡的哥哥曾经是夫妻关系。事关裴珈,不管是多小的事许翡都很在意,于是暗中多查了查。
裴德明的哥哥裴思慎,在岁生日的当天坠楼而亡,五天后,裴德明和哥哥的遗孀赵嘉好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很快便怀上了裴珈。而赵嘉好却在生产后不久撒手人寰。
所有的信息,不管怎么查找,都是只{po`群`号}qun...言片语,就像是有人故意做手脚封锁了一般。
裴德明生性多疑,可是面对结了婚很快就怀孕的妻子越没有任何怀疑,至少裴珈出生后他从未做过任何的亲子鉴定,要知道裴璟出生不到半月就做了两次。
两年前裴德明第一次做肺部手术,术后反应很严重,一连好几天整个人躺在病床上都昏昏沉沉的,甚至说着胡话。那时候陪床的人是许翡,他碰巧听到裴德明声音里饱含痛苦地呢喃
「嘉好,她就是我的女儿对不对?是我们的女儿……珈珈哪里都好,就是长得不像你,珈珈长得像我……她是像我……你为什么要爱上他呢?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喜欢你的……嘉好,嘉好,我知道,你爱我……你是爱我的,嘉好……」
“小翡,裴总和裴珈小姐是父女关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