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以恪皮笑肉不笑，问蓝文心，“老大，那你会请我上你家做客吗？”

蓝文心听到称呼，激动得想跑到雨下转两圈，但仍故作矜持地犹豫了两秒钟，勉为其难道：“行吧。”

两人驱车驶往蓝家，韩以恪开车，全程没看导航，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在蓝家前院门口停下。

蓝文心讷讷道：“你挺熟路的。”

韩以恪找位置泊车，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之前围绕这片区域制定了大概50个绑架路线方案，但因为你很容易就上当，方案一个没用上。”他停好车，无视蓝文心惊吓的表情，帮对方整理衣服褶皱，然后说，“我准备好了。”

说罢，韩以恪主动按门铃。

“等一下！”蓝文心拦住他，“这么随便就见面了，好没仪式感，我先进去让我爸妈各就各位。”

他飞快冲进家门，把先回到家的沈云和蓝向东吓一跳，蓝文心没时间解释，先把客厅里大大小小的童年照相框收起来，真不知道他父母有什么恶趣味，竟然把他穿纸尿裤的照片摆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也不嫌丢人！

蓝文心一边腹诽，一边加快收拾速度。

蓝向东纳闷道：“搞什么，打劫啊？”

“我的朋友在门口，你们等一下不要说我坏话。”蓝文心特地提醒。

蓝向东听乐了：“可以，一会儿我有个客人也要来，你好好表现。”

沈云也跟他汇报：“我请了一位医生朋友来吃饭。”

“好的，好的，一个一个来，先招呼好我这一位，不然我会很没面子！”蓝文心倒退回到门边，握着门把，对父母使眼色，沈云对他比了个“OK”。

蓝文心呼出一口气，他要让韩以恪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待客之道，不是把人搞昏迷、绑架到陌生地方再补句“欢迎光临”就是好客，如果日后要和一个法外之徒搭伙过日子，端正对方的三观就显得很有必要。

一切安排妥当后，蓝文心按下门把，拉开门，45度弯腰，真挚地喊：“欢迎你来我家！”

韩以恪怔了怔，跨进门，第一眼望见墙上挂着很大一幅全家福：一家人其乐融融，蓝文心站在边上搂住父母肩膀。他的父母分别握住他的手，显得他是这个家捧在手心的宝贝，事实亦是如此。

蓝文心走到他身边，羞赧地说：“小韩，我带你认识我的父母。”

两人穿过玄关，来到开阔的客厅，与长辈碰面，蓝文心正要作介绍，便听到蓝向东惊讶道：“以恪，这么快到了？”

蓝文心疑惑地看韩以恪，看见他装作好孩子，礼貌地与他父母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沈云温声说：“我知道，你是韩医生的弟弟，她有跟我提过你，我请了你姐姐一会儿过来。”

“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到，想叫人去接你呢。”蓝向东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一盏茶，向这位年轻有为的晚辈介绍自己家人，“我夫人沈云，你见过。那个是我儿子蓝文心，你们应该第一次见吧？”

蓝文心牙痒痒，只听韩以恪面不改色、字正腔圆地说：“是的，第一次见。”

蓝向东发现蓝文心傻愣着杵在沙发边，丢了魂似的，向他招招手说：“站着干嘛，和以恪认识认识，互相学习，人家很厉害。”

蓝文心一屁股坐到软沙发，回弹两下，鼻子发出轻哼。

“文心，你的朋友呢？”沈云小声问他。

蓝文心别过脸：“死了。”

饭后，蓝向东和韩以恪到露台闲谈。

蓝向东偷瞄一眼屋内──沈云和韩以谨在聊天，有说有笑，注意力不在这边。坐在两人旁边的蓝文心，则一动不动地盯着阳台，盯着他们的方向，半分钟过去，眼睛没眨过。

蓝向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往角落挪。借着墙体遮掩，他掏出两支烟，一支叼在嘴边，另一支递给韩以恪。

韩以恪接过烟，夹在两指之间转了转，没有点燃。

蓝向东吐出白雾，说：“最近还好吗？”

“嗯。”

蓝向东迟疑两秒：“我听说……你父……关海有点麻烦，如果有我可以帮到的地方，你尽管提。”

“是有点麻烦，不过已经处理好了，谢谢您。”韩以恪用香烟敲了一下右手虎穴，像在告诉他，可以跳过这个话题。

透过灰蓝色的烟雾，蓝向东以为自己花了眼，他看见韩以恪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被沉沉暮色掩盖了，再次看他的时候，仍是那副彬彬有礼的面孔。

蓝向东僵滞半晌，听到韩以恪低声说：“叔叔，蝴蝶我已经派车拉到藏馆，明天你可以去点数。”

“啊？”蓝向东惊讶道，“这么快就……？”

韩以恪转了一下烟：“很早就答应过您了，而且今天也见过面。”

蓝向东疑虑一消，突然变得心情舒畅，他努力抑住喜悦的表情，轻快地说：“我儿子虽然有点顽皮，但是待人热情，你可以在这留几天，叫他带你出去玩，顺便两个人接触接触。”

蓝向东忍不住遐想，由三百只闪蝶组成的蝴蝶墙即将在他的藏馆展出，他会特别打造室内天窗，让自然光铺洒到蝴蝶翅膀上。蓝向东不敢想象工程落成后，藏馆会有多漂亮。而蝴蝶的主人韩以恪，选择捐出蝴蝶墙，开出的条件不是百万支票，竟然只是想和他儿子认识一下。蓝向东不曾了解当下年轻人的爱情观，但如果每个未来上门女婿都可以像韩以恪这样“恋爱大过天”，他很乐意为蓝文心的绯闻买单。

想到这里，蓝向东轻拍一下韩以恪肩膀：“真的很感谢你愿意捐出那么多蝴蝶，藏馆多出一面珍贵的闪蝶墙，一定名声大振。”

韩以恪笑笑：“我也很期待它们被展出的样子。”

蓝向东咬着烟，压低声音说：“其实你再开条件都没问题，钱的方面我可以上报，超出预算的部分由我承担。我是很开明的家长，巴不得蓝文心跟着你学点儿好的，要是我真拿小孩儿的关系做生意，那我可太不是好人了，被我太太知道，我得让她说一辈子。”

他说完，把烟揿灭。

烟雾散尽后，蓝向东看见阳台门夹着一颗脑袋，脑袋正监视着他们这边。

蓝向东心头一梗，拍拍胸口喊：“偷听什么！”

那颗脑袋往里一缩，高声说：“我爸真是翅膀硬了！”

坐在沙发聊天的沈云止住话，不知道蓝文心为什么忽然发火。她很抱歉看向韩医生，韩以谨表示理解，移步入厨房找叶鹤，给母子二人留出空间。

沈云柔声问：“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