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期末周太忙，周冉学得有些心力交瘁，也无从求证。

这种微妙的距离感一直持续到放寒假。

寒假在家，一个人的时光过得很快，多看两本书也就过了十来天。

除夕那天，周冉回了本家。

新年将至，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贴上迎新招福的春联，门外鞭炮噼里啪啦响，礼花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鸣个不停，到处年味儿十足。

外公素来不爱热闹，所以没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更何况家里也没几个人在。

老爷子今年也七十多了，原本精神烁立的一个小老头，外婆走的那年，突然脊背佝偻，头发一夜白了许多，如今腿脚也不好了，家里索性招了个保姆照顾。

暮色四合，外面万家灯火，屋内不大不小的餐桌上祖孙俩相对而坐，老爷子爱清净，周冉也不是什么爱说话的性子，两相缄默，乍一看颇为冷清。

直到最后一盘菜上完，青花盘底在黄花梨木桌面磕出清脆的一声响，老爷子枯咳两声，这才开了口：

“你妈妈今天也没回来啊。”

“嗯。”周冉往嘴里塞了几粒米饭，有点苦。

“......”

老人家无声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吃饭吧。”

年夜饭就祖孙俩吃，并不是很丰盛，但也不寒酸，三荤一素，加一碗鲫鱼豆腐汤，标标准准的四菜一汤。

主要外公崇尚节俭，不喜铺张浪费，保姆也就没敢多做，只尽量把那道汤做得鲜亮些。

周冉无声盯着那碗鲫鱼汤，记忆里小时候家里的年夜饭都是外婆做，高玉和外公都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人。

那时候周冉年纪还很

小，外婆做饭，她就扒在流理台上看着，因为她小小一只，外婆大多数时候会给她准备个小板凳踩在脚下。

周冉喜欢外婆做的饭菜，虽然并不是多好吃，但有家的味道。

自从外婆走后，这个家里就再没正儿八经地做过一次年夜饭了。

饭后，保姆按例打开了老式收音机，调到老爷子想要的频道，悠扬婉转的旋律便如小雨般淅淅沥沥地流溢出来。

外婆爱听戏曲，在她走后，外公就接过了这个爱好，年轻人一般都不喜欢，不过周冉听着倒是欢喜。

外婆走得早，记忆里是个温柔慈祥的女人，给年幼的周冉织过小袜子和小围巾，每逢冬日就喜欢搬个小矮凳坐在壁炉旁，把黏黏乎乎的小周冉搂在怀里，一边听黄梅戏一边织东西。

那是周冉童年里为数不多值得记住的场景，只可惜外婆因为早年操劳过度，身子骨弱，周冉生下来没几年就去世了。

高家没有跨年守岁的习惯，因而周冉很早就上了床，但阖着眼皮默了许久，愣是没睡着。

床铺被保姆铺的平整干净，周冉侧躺在上面，辗转反侧间，被单压出曲折的皱痕。

周冉睡的那侧正对着书桌前的玻璃窗，路灯昏黄的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模模糊糊探进来，落在她轻薄的眼皮上，不亮，但恼人。

窗外不知何时落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车辆驶过，留下漆黑泥泞的车辙印。

说来也奇怪，江城已经许多年没下过雪了，空荡的房间里冷得出奇，周冉闭着眼把被子裹紧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手机12点的铃声准时响起，周冉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清明，而后侧身拿起手机，发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祝福。

【冉冉注孤生：新年快乐～撒花.jpg】

屋内昏暗，只有屏幕的一点亮光照在脸上。

大约隔了五分钟，消息界面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眼眶都盯得有些酸涩，对面才略显冷淡发来一句：

【新年快乐。】

“......”

看着冰冰凉凉的四个字，周冉抿了抿唇，继而转身对着天花板，倏地长长叹了口气。

慢慢来，好的东西总不会太容易得到。

她这么告诉自己。

既然是除夕夜，群里肯定不会太冷清，蒋随忆大概八九点的时候就在群里闹翻了天，疯狂发餐桌上各种美食的截图，看得赵念念一个减肥的口水直流。

十点多的时候，可能是折腾累了，消停了一会儿，这个点跨年，正是该热闹的时候，群里又开始疯狂弹新消息

【大家随意：QAQ，他们搓麻将三缺一都不带我，宁愿带我小侄子玩儿！！！抓狂.jpg】

对此，谢时泽倚在露天阳台的藤椅上，修长指骨抵着额角，冷嗤一声：

【等你能认清哪个是八万哪个是八饼，估计就带你了。】

【大家随意：哼唧，我不管，你过两天串门的时候得给我报复回来，在牌桌上把他们宰个落花流水！】

【念念不忘：谢哥还会打麻将呐！震惊.jpg】

【大家随意：那当然，想当年我哥可是打遍小区无敌手，要不是知道他不屑干这个，我这个做兄弟的都差点以为他出千呢】

话落，谢时泽像是不解：

【对付你还用得着出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