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不喜欢与人有肌肤接触,先前在现代的时候,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也没怎么交朋友,更不用说找对象,这种手和手相碰的亲密感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在缩回来之后又觉得有些遗憾。
可又忍不住想着,被美人碰一下又如何。
手心的铜钱还带着女秀才手上的温度,让谢颜莫名地觉得有些烫手,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下次小心一些。”
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谢颜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谢颜见她远去,本想示个好说声道谢也没机会,只好暂且将这些心思收起,买好包子后又匆匆地赶回山上将今日的收成埋在老地方,顺路还不忘记拔了些草药放到背篓里。
和往时一样先将肉包子放到柴房后边的洞口,再从前门进去,可当她走到前门的时候,就看曹老太叉着腰站在柴房门口,看来是等她已久。
“小浪蹄子挖两根草药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你弟弟如今都已经活蹦乱跳了还挖什么草药,明日就不许去了,跟你母亲去舂米。”
谢颜转头一看,谢元谷靠在门边低着头,手上拿着两个小竹蜻蜓,想来是在柴房里玩的时候被曹老太抓了个正。
算了下从那日下雨开始到现在,上山十天,也攒了一贯多的铜钱,如今山上那些野货也被自己摘得差不多,再继续晃悠也没什么太大收获,既然这老太婆不给去那便不去了,再想想其他赚钱的法子。
这般想着,也没和曹老太顶嘴,低眉顺眼地将背篓给放下来,拿起头巾就要去谷场跟母亲汇合。
谢元谷如今已经被发现病好了,更不想留在那间逼仄的柴房中,抓着竹蜻蜓就跟在谢颜背后。
曹老太一拳打在棉花下,气得不行,看到小背篓里的那些药材,一把揽过,将这些草药全拿进自己那屋中。
到了谷场,依旧只见到曹娥一个人在忙碌,曹老汉不近不远地守在附近。
谢颜当然知道这自己这个经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外祖父为何会一大早就守在这里,无非就是舂米的时候,白花花的大米出来,怕她们母子几人将粮食藏起来呗。
曹娥见到小儿子跟在女儿的背后一起来,便知道装病这一招明日开始就不顶用了,也不知道女儿接下来又要怎么做。
谢颜回来的时候将一个肉包子藏在袖子里,当着曹老汉的面又不好拿出来,只能先默默地帮忙干活。
直到曹老汉招呼着曹兴寿和曹兴月等人将米一筐一筐地扛回家的时候,这才将母亲拉到稻草垛的背后,把包子偷偷地塞给她。
曹娥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早就饿得不行,往时只能喝喝水忍过去,如今女儿日日给带包子回来,却是让她这副身子得到久违的补充。
谢元谷跟着出来的时候,剩下的包子还藏在洞口那里没拿出来,如今看着母亲吃着包子的时候馋得直流口水,曹娥忙撕了一大半出来给他,小男孩却摇了摇头道:“娘辛苦,娘吃,谷儿回去就有了。”
谢颜见他们母慈子孝,眼里笑笑,随他们去。
第10章第10章
因着谢元谷的“病”好后,谢颜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上山采摘野货挖草药,每天跟着曹娥不是割稻就是晒谷,要么就是舂米,就连一点点间隙的时间都要被指使下地松土拔草,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谢颜无法想象,作为这个时代的农人,特别是对没有任何地位的曹家外嫁女儿而言,一辈子望不到头的劳作,如何能坚持得下去。
没有穿越过来之前,自己也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劳碌着,但这里是被迫劳动,而且成果是属于别人,感官上跟奴隶没有什么不同。
谢颜想着埋在山洞里的钱,加起来也有一两多一点了,心里蠢蠢欲动着什么时候还能有时间出去,可以找野货,也可以找其他挣钱的路子。
以此同时,还要提防着所谓未婚夫的方家的行动,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快退亲,更不希望他们前来提亲。
只是还没等她找到挣钱的机会,事情却找上门来了。
谢颜和曹娥从地里被叫回来的时候,曹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乌压压的黑脑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有人见到谢颜母女二人出现,脸上都露出或怜悯的或意味深长的神色,一大群人议论纷纷,看上去十分不妙。
听到有人出声提醒说谢家母女回来了,人群里立即钻出来一个头发蓬乱的妇人,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中发出凌厉的哭喊,她第一眼就锁定谢颜,弓着身子像条疯狗一般扑了上来。
“你这个克父克夫的扫把星,还我儿的性命来,还我博儿”
“上盐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不祥的煞星”
“小贱蹄子,都怪你,不然我博儿也不会死”
饶是谢颜见过不少大场面,还是被眼前的妇人这些举动吓了一跳,但她毕竟不是原身谢锦娘,更不会站在那里白白让人撕咬,见到妇人扑过来,微微侧身一让就让其扑了个空,妇人摔在地上,膝盖上蹭掉一块布,擦出血来。
妇人见扑了个空,丧子之痛,加上膝盖上的疼痛,让她一下子绝望不已,也没人去扶她,索性就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咧着嘴嚎啕大哭起来。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看向谢颜的眼神也变得不那么友善。
谢颜认出了眼前的妇人,正是隔壁梧桐村方家的媳妇,原身谢锦娘那便宜未婚夫方文博的母亲小盘氏。
看着眼前这一大动静,结合方才小盘氏口中嚷嚷的那些话,还有围观这些人的指指点点,谢颜脑子微微一转,大概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文博死了!
可是方文博死了,关她谢锦娘什么事?
随着“克夫”、“不祥之人”等等词语传入耳朵,谢颜心中忍不住发寒,就因为先前曹家大郎和和父亲谢荣生的死已经将曹娥一家子都定在了不详的耻辱柱上,如今方文博出事,就顺理成章地也算到了谢锦娘的头上来。
作为彻底唯物主义者,谢颜想也不想冷笑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却怪到我的头上来,我今日一直在地里忙活,哪儿都没去,人证物证皆有,上哪儿去打死你儿子。”
谢颜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曹家外嫁女回来,带了两个拖油瓶,因着不详的身份,除了被本村人欺凌,连曹家自己人都对他们非打即骂,母子三人向来逆来顺受,不敢大声说一句话,却没想到在这当口,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居然面带讥诮,将小盘氏的话给怼了回去。
方家并非只来了小盘氏一个,她丈夫方老二和婆婆老盘氏也来了,老盘氏有个妹妹正好嫁到上盐村的刘家,因此这次过来,也有不少人是站他们那一边。
方老二一开始还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听到谢颜这么一说立即涨得满脸通红,走到谢颜跟前,拉长了一张马脸道:“你和你母亲还有那个小贱种,本就是上盐村不详的人,你母亲刚出生就克得曹家老大卧病不起最终致死,你弟弟出生克死父亲,如今到你,克死自己的未婚夫,你还有脸狡辩。”
躺在地上的小盘氏也狰狞着一张脸骂道:“当初好心想着接济一下你们,这才把亲定了,没想到你这个小贱蹄子却是这般恩将仇报把我儿子给克死了,我看我们就是心肠太好反而遭报应,呜呜天哪老天真是不长眼啊”
谢颜趁着方才那一会儿功夫,将整个人群观察了个仔细,大概分为三批人,一批是以方家人为代表的梧桐村人,联合本村的三两亲戚,忿忿想要从曹家这里讨回公道;一批是以里正为代表的本村人,暂时没怎么发表言论,但有部分是幸灾乐祸地来看热闹,还有最后一批剩下的就是曹家人,黑着脸坐在一处闷不吭声,但是看向曹娥母子三人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恶毒。
谢颜与曹氏站在一处,感受到母亲抖得无法自已的双手,一片心疼,曹娥对两个孩子好是真的好,干活的时候抢着把重的活给干了,吃的都留给她和谢元谷,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母爱,就算没有这层关系,遇到这样情形,她也无法放开手。
而年幼的谢元谷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抱着谢颜的大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小嘴瘪着随时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