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笑道:“婶子,这附近的事儿您老人家就没有不知道的。我想向您打听一户人家。”
老妈妈是这家的老仆人,现在年纪大了,算是半养老的状态,平日里没事就爱唠个嗑,当下笑道:“进来说话吧。”
老妈妈关上大门,带着梁氏进了一间倒座房,是老妈妈自己的屋子。
两人坐下来,老妈妈慢悠悠地问道:“你想打听哪户人家啊?”
梁氏忙报上来:“这家子姓许,也住清河坊,他家里是开医馆的,在长雀市北街,叫……叫和祥医馆。”
老妈妈一听就笑了:“他家呀。他家的大儿子长得可俊。多少大姑娘都爱偷着看他。想和他家做亲的人家可多着。你也是为这个来的?”
梁氏笑道:“这也是别人托我的事儿。小姑娘家家的,我哪里好透漏的。您老人家别问这个,把您知道的跟我说上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
梁氏是和甄四嫂子一起回家来的,每人胳膊上挎着一个菜篮子,每个菜篮子都是满满当当的,里头都是肉。
甄四嫂子手里还倒提着一只活鸡,这只鸡两只爪子用绳子给扎得结结实实的,给人倒提着,两只翅膀直犯扑棱。
菱月过来开门,看见这情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这种活她确实干不了。
这个家甄四嫂子是来惯的,此时拎上活鸡就进了厨房,撸起袖子,三两下就在灶下点上火烧上了水,杀鸡褪毛得就干起来了。
甄四嫂子干惯粗活的人,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鸡血甄四嫂子都尽量接在碗里,这东西很补。
等把鸡收拾利索了,梁氏拿了家伙什把撒在地上的鸡血和一地的鸡毛都打扫了,菱月和红药两个这才敢进来帮忙。
甄四嫂子又在砧板上切起肉来,一边切一边抬起头来对着红药笑道:“大姑娘,我都听你干娘说了,你婆家可是大户人家,家里开着大油坊,店里好几个伙计。又住着三进的大宅子,家里好几个听使唤的下人,你嫁进去就做少奶奶,好大的福气哩。”
甄四嫂子话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甄四嫂子论年龄比梁氏小上一点,看上去却老相得多。
她家里负担很重,她家男人早年就没了,留下一大堆孩子,这些年家里全靠甄四嫂子一个人撑着。
对甄四嫂子来说,董家这样条件的,真就是大户人家了。
由不得人不羡慕。
红药觉得甄四嫂子没见过世面,闻言只是付之一笑。
梁氏快手快脚地把刚收拾好的鸡肉和鸡杂焯了一遍,一边用笊篱捞起来控水,一边心中暗道,凭他董家条件再好,和许家也不能比。
董家有五个儿子呢,再大的家业一分家也薄了。
再说董家只是个开油坊的,怎么比得上许家这样治病救人的大夫体面。
这世上除了读书人,再往下就得属大夫受人尊重。
许大夫又生得那样一副好相貌,梁氏虽说没见过红药的丈夫,但是想也知道是不能跟许大夫比的。
梁氏倒不是盼着红药有什么不好,红药能过好,梁氏只有为她高兴的。
她只是觉得自家姑娘值得更好的罢了。
梁氏从清河坊回来,该打听的都打听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对许家,梁氏没什么好挑拣的。
见菱月和红药要进来帮忙,梁氏只留下菱月一个,让红药回房绣嫁妆去了,没让她沾手。
菱月留下来也就是学着给梁氏和甄四嫂子打打下手,厨房里的活计她是做不惯的,顾府内院分工明确,厨房的事自有厨房负责,莫说是她这种近身伺候主子的大丫鬟,便是院子里的小丫头,也不沾手厨房的事儿。
好在有梁氏和甄四嫂子这两个主力在,该剁肉的剁肉,该腌制的腌制,该焯水的焯水,该过油的过油,一通忙活下来,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了,明日就是下锅炒炒的事儿。
梁氏收拾了一盘子过了油的肉菜,让甄四嫂子拿回家给孩子们添个菜,甄四嫂子死活不肯,到底空着手走了。
忙活了这半日,天色都暗下来了。
梁氏关上门回来对菱月交代道:“明日剩下来的菜,多收拾一些给你四婶子送过去,她家的日子过得不容易。”
甄四嫂子是个寡妇,纳征这样的喜日子,她是不能过来的。
菱月道:“我省得。”
事情都忙活完了,梁氏这才有功夫看了女儿一眼,眼里有内容。
菱月不由得低下头去,许茂礼走了之后,家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梁氏必然是有话要问她的,只是一忙活就到了现在,没能腾出工夫来。
偏巧这时候大门又给人拍响了,是甄二下值回家来了,正在外头喊人开门。
梁氏瞥一眼女儿,道:“去叫你红药姐姐出来吃饭,我给你爹开门去。”
菱月去了。
晚上一张桌子上吃了饭,小门小户的没有那么多讲究,何况红药如今又认了干亲。
吃过饭,梁氏站起来抻了抻腰背,有些不舒服地道:“今天活干多了,我这背上哪根筋好像给抻着了。月娘,你跟我进屋去,给我按两下子。”
梁氏这借口找的很完美,演得也逼真,只是菱月却不敢很信。
菱月跟着梁氏一道去了东厢房。
甄二不疑有他。
红药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过去,一脸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