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纸巾。”她表情为难，“不好意思……擦一下吧。”

看着伸到眼前的一截细白手腕，泛着莹润的细腻光泽，林靳空瞳仁凝了一瞬，接过她的纸巾，没擦鞋，口吻漫然：“不用，回家就不要了。”

啊？

冯霁月目光不确定地看过去，见他真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她怯懦地低下头，抿紧唇角。

一定是她的问题。

她给人家的鞋子踩脏了，害人家好好的鞋要丢掉。是她太不小心了，跌跌撞撞的总是出错。霎时间，她内心所有的敏感和多思都被他的决定牵引出来。

回到篮球场，冯霁月总是格外注意脚下，害怕再踩到他的鞋子。这种谨慎的心态下，她尽管按照林靳空的指导，还是次次投篮，次次与理想投掷角度偏离得厉害。最后，她有点累，心生倦怠，塌着脊骨软绵绵地在一旁休息。

“投不进去……”

她认栽了，自己没有运动的天分。

捡回滚远的篮球，林靳空走到她身边，垂下的目光带着深意，一语双关：“因为不合适。”

冯霁月认同，以后她不会陪宋清桉到篮球场，她不想过来出丑，有种越努力越狼狈的乏累感。

洗手回来，她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不早，轻声问他：“六点半了，我们回家吗？”

“我们？”林靳空擦手动作一顿，嘴角扬起微妙笑意。

女孩反应看起来笨笨的，迟缓点头，“对啊，我们不是顺路么。”

提起林靳空亲口说过的同路一事，她突然反应过来，“你……你真住在我家附近吗？那你昨天为什么很久才到家？”

手擦干，林靳空拎起冯霁月的书包，另一只手斜挎自己的，骗她游刃有余：“回家发现没饭，我去买菜，又折回去一次。”

“没人给你做饭？”

冯霁月早上所有的猜想都落实，看向林靳空的眼神变得充满同情，年纪太小，忘记掩藏对别人的怜悯。

但没关系，这是林靳空现阶段最需要她给的东西。

他点头，“我爸有他自己的家。”

“……”

霎时间，冯霁月心窝一软，粉嫩的唇瓣张开又闭合，最终还是表达善意：“如果你离我家很近，晚上可以过来吃……”

知道她有时候善良得有笨感，但林靳空没想到，她能好心到邀请他每天去家里吃饭。这么纯的一个小笨蛋，以后要是有人想骗她，肯定易如反掌。

“让我去你家，你不怕我是坏人？”他轻笑一声，锋致的眉眼烁着桀骜气焰。

冯霁月喉间哽了下，犹豫两秒，眼神真挚地吐露：“他们都说你有点坏，我觉得……你人很好。”

“他们？”林靳空眉头压低。

“呵”

察觉失言的冯霁月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捂住嘴巴，圆润的杏眸紧张瞠大，目光往上看他，绵密眼睫不安地轻颤。

她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林靳空脸上的笑意更深，微微俯身，重复时尾音加重：“他们是谁们？”

“……”摇摇头，冯霁月轻微婴儿肥的脸蛋泛起红晕，有点尴尬：“我……随口一说，没谁。”

她总不能说全学校都这样传着。

关于自己在学校的刻板形象，林靳空一直都清楚。他从不在意，此时只是逗弄她罢了。

“不能带男生到家里。”

玩笑结束，他黑漆的眸子暗自锁住她，一字一顿：“尤其是我这种风评差的，禁止。”

冯霁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正经讲这个，怔怔地看着他，脑袋里迷糊混沌，顺不出条理。

见她不说话，林靳空眉骨上扬，挑眉动作充满暗示性，他在等她回答。

“好。”冯霁月的嗓音条件天生甜腻，软软地应了一声，“我以后不会。”

大概是为女孩的安全考虑吧。

她这样理解，觉得他真是个尊重女性，心思细腻的好人。可人好，生活并不如意，家里都没有一顿热饭。

背起书包跟着他往校外走，冯霁月心里一会儿翻起一种可能，一会儿又被现实因素打压，不得不再想新办法。短短一段林荫道，她走得眼神飘忽，心不在焉。

直到林靳空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被她重重撞了一下。

“嗯……”

轻呼一声，冯霁月猛地回神，慌乱目光径直落在林靳空那双本就样貌不好的鞋子上。

她又踩到他脚跟处，都给人家踩塌进去了。

“对不起……”

冯霁月匆忙道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和慌乱到达今天的峰值。想再给他纸巾擦，她发现这已经不是纸巾能解决得了的难题。咬起唇角紧紧盯着面色寡淡的林靳空，她局促地自我谴责：“是我走路走神……你把鞋子价格告诉我，我会赔钱的……或者给你买双新的。”

任凭她喋喋不休地讲道歉方式，林靳空只对上她遍布慌乱的眼睛，语态慵懒：“踩疼我了。”

受伤了。

下意识的，冯霁月低头看他的脚。发现，他脚踝后面的凸起被她鞋子前掌踩出一道红印子。他皮肤挺白的，此时看着那痕迹特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