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松了口气。
她仰着躺倒在塌上,心中想起肖珏说的话来。成亲一事,上辈子她不是没有满怀希望与期待的嫁给另一个人,结局令人懊恼。不过重来一次,从肖珏的嘴里听到的时候,她心中竟然没有生出太多的抵触与反感,似乎换做是她,就仍然可以让她存有期待一般。
不过,也不仅仅如此。
肖珏说的没错,朔京中,如今局势并不安稳。她这头要对付的禾家与许家,以如今她这个武安侯的身份做事,到底有诸多束缚。肖珏那一头,徐敬甫与太子也虎视眈眈,乌托人不日后就将进京,太子与四皇子之间的暗斗并未结束,整个大魏风雨欲来,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
正如肖珏说的那样,她也想保护他。
……
肖珏回到了府邸中。
他回来得晚,肖璟与白容微已经先歇息了。
这些年,他在朔京的日子不多,纵然是每年回到朔京,也是早出晚归,兄嫂早已习惯,只是厨房常常为他备着热饭菜,省的夜里回来没饭吃。
院子里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他走进屋里,将饮秋放在桌上,脱下外裳。
飞奴跟着走了进来。
“你明日去许家一趟。”肖珏道。
飞奴一愣:“少爷,许家不是鸾影在盯。”
“不是让你去查探。”肖珏道:“你去找许家叫福旺的守门小厮,给他一笔钱,跟他做一笔交易。”
飞奴怔了怔,点头应下。
肖珏又低声吩咐了他几句,飞奴脸上显出几分惊异的神情,虽然不明白肖珏为何要这样做,到底什么都没说,应下之后就退出了屋里。
他轻轻地松了口气,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把饮秋剑上。
禾晏的身份,注定她的复仇只能谨小慎微,不能酣畅淋漓。但纵然让禾家与许家人多在世上苟活一日,都会让人心中不痛快。
有些禾晏不方便做的事,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来。有些禾晏不愿意用的不够光明正大的手段,他也并不在意。
肖珏站起身,走到饮秋剑前,伸手抚过剑鞘,剑鞘冰凉如雪,青年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沙场中的悍将最宝贵的,也无非就是身下的战马和手中的宝剑。
倘若失去宝剑,就如野兽失去了利齿和尖牙。这个傻子过去的一生,其实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以至于到现在,他很想替她拿回所有本属于她的东西。
甚至更多。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再回学馆
第二日一大早,禾晏起的略晚了一些。昨夜想着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半夜才入梦,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今日没有下雪,出了日头,她梳洗过后,去正屋用饭,才一走进去,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怎么在这?”禾晏问。
正屋的桌前,正坐着一人饮茶。青梅立在一边,见到禾晏,惴惴不安的回答:“今日一早大人就过来了,大人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您,就在这里等姑娘醒来。”
肖珏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掠过她,问:“睡得好吗?”
“……还行。”禾晏挠了挠头,总觉得肖珏突然出现在这里十分惊悚,下意识的看了看房顶,这是她家没错啊,又不是凉州卫。
青梅把小粥和饭菜摆到桌上,禾晏看了一眼,惊讶道:“青梅,你发财了?这么多吃的?这好像是陈祥记的点心吧?”
“这是大人差人送过来的。”青梅不安的回答。
本来么,禾家早点吃的简单,都已经这么过了十几年了,谁也没觉得不对,今日肖珏差人送来这么大一桌子,青梅都觉得不好意思,想着是否自家的太寒酸了一些。
禾晏倒是毫无所觉,她占肖珏便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登时鼓掌夸道:“肖珏,你可真是太贴心了,难怪燕南光成日说有夫人的好处,你这比尚公主还厉害,简直找不出一丝缺点。”
站在墙角的赤乌听得面皮发抖,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也实在太不要脸了一些。可惜的是他们少爷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看起来居然还挺开心?
“你吃过了吗?”禾晏分给肖珏一双筷子,“一起吃啊。”
肖珏接过筷子:“好。”
赤乌:“……”
总算知道自家主子先前在肖府里为何不吃早点就离开了,起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自己蹭自己的饭。真是闲得慌。
平日里禾家并无富贵人家主仆尊卑之分,青梅也是一起上桌吃饭的,只是今日肖珏在这里,青梅打死也不上桌,支支吾吾了一阵子,就拉着赤乌说要扫雪跑了。禾晏无奈,只得和肖珏两个人用饭。
青梅煮的粥又香又软,里头加了红枣,甜丝丝的,禾晏复又想起这人长大了似乎不喜甜,就问:“我忘了你不喜欢吃甜的。”她伸筷子将肖珏碗里的红枣夹走,笑道:“我帮你。”
肖珏顿了一顿。
肖家人都知道他格外爱洁,旁人用过的东西不喜再用,更勿用在他碗里挑食物了,就算是肖璟都不行,不过眼下禾晏这般动作,他却也没阻拦。
“不过,你今日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一道用早饭吧?”禾晏问,“究竟是所为何事?”
“我打算去一趟贤昌馆。”肖珏道:“你和我一道去。”
禾晏一愣:“……去贤昌馆做什么?”
“你既要揭穿禾如非的身份,就需要证据。贤昌馆里保留有你过去的文章和书卷,或许能有一用。”
“怎么可能?”禾晏奇道:“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东西了,贤昌馆里怎么可能一直保留着?”
肖珏扯了一下嘴角,看向她,笑容促狭,“你不知道吗?飞鸿将军与封云将军的墨宝,学馆里保留至今,每年春招新来学子,人人都要观瞻一番。”
禾晏差点被自己呛住了:“不是吧?我的……墨宝?”
苍天大地,肖珏也就罢了,但她当年的“墨宝”,实在算不上多优美,字迹跟狗爬似的就算了,一张总是倒数第一的考卷,有甚可看的。一遍一遍,岂不是侮辱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