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 / 1)

张大郎打算和徐东临说的是张家的家丑,他猜想徐天光夫妇应该是不晓得才是,也就是说徐东临应该连带也不知晓……不过当年张光做下的那些丑事,要张大郎启齿说给徐东临这个外人听,他还真是有些为难和尴尬。

但为了妙儿今后的幸福,虽然张大郎觉得很是难为情、但他最终还是咬牙把话起了个头:“反正我们早晚会是一家人,有些事就是和你说了也没什么关系,只希望你别笑话我们这些家丑才是……”

张大郎说到这里双目微凝、目光也一时变得有些飘渺,似乎陷入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当中,那些难以启齿的回忆、让张大郎的语气染上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当年我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不是很好,父亲不但纳了好几个妾室,后来还和一个姓崔的寡妇有染,当年妙儿跟着我娘一起……抓了个正着!”

张大郎委婉的把妙儿碰巧和尤氏一起抓奸在床这件事,十分委婉的告诉了徐东临,并且还着重讲了当时妙儿被吓得大病一场、不言不语了好几天:“那个寡妇不但让我娘伤透了心、还吓坏了妙儿,后来成了我们的继母后更是没少刁难我们兄妹,就是妙儿和你的亲事,也差一点让她给搅黄了。”

徐东临听了张大郎的话后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也下意识的蹙成一团,眼底除了有着丝丝心疼外,还有这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正在琢磨张大郎告诉他这些陈年旧事的用意……

张大郎见了下意识的感到欣慰,觉得徐东临对和妙儿有关的事也还算是上心,于是他便接着把想提点徐东临的话说了出来:“我们的父亲常年纳妾,那些个姨娘更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家里抬,惹得母亲常常独自伤神落泪,而母亲难过时妙儿大多都会陪在她身边,于是见母亲难过的次数多了、妙儿便很不待见那些姨娘!”

“甚至我父亲和母亲之间发生的那些事,还让妙儿之前一直很排斥早年定喜爱的亲事、也打从心底害怕成亲,妙儿以为我不晓得她心里的这些念头,但其实她是怎么想的我这个当大哥的都知道!”张大郎说着顿了顿,才叹了口气往下说道:“你别看我们妙儿既能干又聪明,她内心其实比许多人都要脆弱,她更是比别人更经不起伤害,只不过她一向很能把有些心思藏住,叫人很难看出来罢了!”

张大郎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话头、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徐东临,待徐东临也把思绪收回、抬眼和他对视后,他才一字一句的接着往下说道:“徐四少爷,我今天留你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你同情或者怜悯我们一家,我只是想请你好好的把门亲事琢磨清楚……”

“你想清楚了,觉得有能力给我们妙儿幸福、且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害她伤心,再说非妙儿不娶的话也不迟!我知道你是个信守承诺的男子汉,但我却也不愿意你只是为了那一纸早年定下的婚约,才逼自己守承诺、负责任。”

“因为我们妙儿是打从骨子里透着与众不同,更是和别的小娘子有着许多不同的小娘子!我们不仅仅是想替她找门好亲事,还一定得找门她自个儿点头、自个儿想欢欢喜喜嫁过去的亲事……”

张大郎说着语气又沉重严肃了几分,看向徐东临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意味深长:“我们就一个妹子,所以我们希望她今后能过得和和美美、开开心心的,所以请你想清楚了再给我一个答复。倘若你觉得我们张家这般要求太过苛刻,那我们立刻主动上门退亲,绝不会硬逼这你娶妙儿!”

徐东临听了张大郎的话后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思忖张大郎说的那些话、又像是在做决定。张大郎见了也不勉强他,而是十分大方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大可回去好好的考虑几天,再权衡下你母亲对这门亲事的态度,考虑好了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徐东临闻言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起身告辞离去……张大郎以为这徐东临起码要考虑个两、三日在才能给他答复,没想到徐东临才离开张家一会儿就折回来了,并且手里还多了一个锦盒。

徐东临回来后也不和张大郎再谈先前的话题,只说想见妙儿一面、有重要的话想和妙儿说。张大郎虽然不知道徐东临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他还是很快就把妙儿叫了出来……

妙儿出来相见后徐东临依旧一言不发,而是突然大步走到妙儿面前,然后当着张大郎的面打开手里的锦盒,从里头拿出一支金钗,并在张大郎诧异的目光下突然上前一步、将金钗插到了同样满脸疑惑的妙儿头上。

插完金钗徐东临才退回原位,一脸严肃、语气认真的说道:“我已插过钗子了,这就算是男方相看完媳妇儿了,明日我就会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

这“插钗子”乃是宋人相看新媳妇儿的规矩,将钗插于小娘子秀发之中,便表示难道相看满意,亲事不会有什么变数、一切礼仪随后办会逐一照办……

妙儿并不知道张大郎对徐东临说的那番话,因此徐东临突然来这么一手让她感到十分意外,只当徐东临是为了安她的心、才会突然送她一支有着特殊意义的钗子。

这徐东临是专程回来插钗子了,插完他也不多做逗留、马上就起身告辞,待张大郎把他送到门外后,他才避开妙儿等人给了张大郎一个承诺:“张兄,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在了心里,四娘以前既然受了那么多苦、那我以后就应该更加疼爱她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娶四娘、也一定会好好的待她,不会叫她再吃苦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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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无中生有

有了张大郎那番话在先后,徐东临再做出这样的保证来,那意义可就大有不同了!因此张大郎得到徐东临的承诺后倍感欣慰,也终于可以肯定徐东临待妙儿是真心真意的,可以放心的把妙儿嫁给徐东临了……当然,这一切妙儿都被蒙在鼓励,她对张大郎和徐东临之间的那场谈话还是浑然不觉。

且先不说张家这头如何,却说徐东临一回到家就径直去书房求见徐天光,并且直截了当的把他的心意说了出来:“爹,我今年已经十九岁,正好张家四娘子也刚刚及笄、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您看我们两家是不是该抓紧把亲事办了?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个法子。”

徐天光也正有此意,因此他一见徐东临主动提起、马上点头赞同:“你说的对,你们两个的确是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我晚上就和你娘说,让她明儿就请个媒人正式到张家提亲,你尽快把这家给成了也好专心立业!”

徐天光和徐东临商量过后,当他晚上便趁着丁氏服侍他更衣的时候,把徐、张两家的亲事提了提:“夫人,既然张家的人已经上门拜访过我们了,且眼下他们一家人也在京城落了脚,那我们两家正好可以商量着把小四和张四娘的亲事给办了!”

徐天光一边将双臂平展开来,由着丁氏替他把衣服穿上,一边直截了当的把事情说了出来,且他也没有询问丁氏的意见,而是理所当然的吩咐道:“你明天就去请两个有名的媒婆,让她们按照规矩上张家去提亲!这成亲该花的钱你一样都别省,这可是咱家头一次办喜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徐天光的话让丁氏的脸色立时变得十分难看,服侍徐天光更衣的动作也下意识的缓了几分这丁氏白天才刚刚跑到张家大闹一场、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怒气,自是比之前还不待见这门亲事了!

因此丁氏眼珠子转了转后,马上聪明的改变策略、不再直截了当的提退亲一事,而是转而开始编排起妙儿的不是来:“老爷,这张家的人一登门,我便立马使了人悄悄的前去打探那张四娘平日里的为人处事、言行举止,没想到这一打探,才得知那张四娘的品性似乎有些不好……”

丁氏见徐天光的神色果然渐渐的少了几分漫不经心,马上把想好的谎话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虽说她因家里的生计被迫抛头露面的挣钱,但却经常干那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缺德事儿!听说不但尖酸刻薄的对待那些主顾,还很爱说左邻右里的闲话、议论别人家的事,身上没有丝毫小娘子该有的端庄贤淑!”

丁氏边说边偷偷的观察徐天光的脸色,见徐天光的眉头果然十分不悦的皱成一团,马上暗自窃喜的继续往下说道:“若是这张四娘嫁到我们家来,仅仅是会让我们家添些无关紧要的乱子、让人说几句闲话,那我们为了信守承若倒是可以忍一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将她抬进门来……”

“但我们家一门三官,当我们家媳妇儿的小娘子必须注重的就是品德操行!我现下就是怕那张四娘品德不端,将来会累及我们家小四的前程!要知道她嫁了我们小四后,可是会被皇上下旨授予敕命、一举从乡下村姑跃为有头有脸的官夫人!”

丁氏之所以会这样说,乃是因为根据北宋律法,一品至五品的官员称“诰”,六品至九品的官员称“勅”。也就是说一至五品官员皇帝会下旨授以诰命,六至九品则会被授以敕命,其夫人从夫品级,有俸禄但没有实权,故世有“诰命夫人”之说。

这徐东临高中后徐天光便为他上下疏通,最终为他在离京城十分近的祥符县谋到了县丞一职。这县丞乃是当朝正八品,因此妙儿若是明媒正娶的嫁给徐东临为正妻,那徐东临就可以上旨请封她为八品敕命夫人。

而这些诰命、敕命夫人无论品阶大小,皆被世人视为与其夫同为一体,在人前的一言一行也都代表着其夫,不得有任何不当、不妥会落人话柄的言行举止。

丁氏深知徐天光心里最在意的就是徐东临的前程,因此才会故意编排抹黑妙儿,诬陷妙儿品行不正、操守不佳,没资格当徐东临的夫人!

果然,丁氏抓住徐天光的心思把妙儿诋毁了一番后,徐天光果然暂且打住了先前的念头,略微思忖便改变主意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暂且先不必去请媒人上张家,这件事事关小四今后的前程、容我再仔细的想一想。”

丁氏一见徐天光改变主意、马上在心里暗自窃喜,夫妻二人很快就先后上*床躺下,但却俱无丝毫睡意徐天光一直思考着该如何探查出妙儿的真实品德,若妙儿真是如丁氏所说那般又该如何等等;而丁氏则想着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徐天光完完全全的改变主意,发话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可惜到了第二天中午,丁氏还没来得及想出后招来,徐天光就突然回府对她吩咐道:“你下午就去找媒婆,让她们上张家提亲,别再耽搁了。”

丁氏一听这话、心里立时一惊,马上不解的问道:“老爷,您昨晚不是才吩咐我不必急着去张家提亲吗?怎么现下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没想到徐天光一见丁氏提问、脸上马上有了笑容,道:“你昨晚所提之事我已经和小四说过了,小四说那都是一些眼红张家的小日子、一日过得比一日红火的人捏造出来的谣言,且小四还偷偷的带着我去瞧那张四娘是如何做生意的……”

“我去了张记酒肆后才知道,原来张四娘想法子酿制出来的葡萄酒不但十分好卖、还常常缺货,每日去她店里买油条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若是那张四娘是个喜欢缺斤少两之人,那些主顾又岂会频频光顾她开的酒肆呢?就算是再好吃的物事,倘若卖物事的人奸诈狡猾,那大家伙儿定是宁愿不吃那物事、也不会再去光顾卖家!”

丁氏见诬陷不了妙儿喜欢缺斤短两、和主顾斤斤计较这一点,马上假装关心的问了句:“那喜欢非议别人是非这点呢?这点老爷也打探清楚了?”

丁氏一提起这件事、徐天光脸上的笑容立刻更盛几分,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欣慰:“我和小四乔装改扮的寻了张家几个邻居套话,那几个邻居都说张四娘很招人喜欢,不但平日里会把家里做的新鲜小点心分给大家伙儿尝尝,且还经常送些吃的、穿的物事去给附近几家家里状况不好的人家……”

“别人问张四娘平白无故为何要对那些人那么好,张四娘说他们张家也穷过,她知道那些人过得有多苦,所以才想尽点微薄之力帮一帮他们,”徐天光说着顿了顿,才一脸欣赏的说道:“我们还打探到张家打算再开一间分铺,然后把几个家里没有进项维持生计的邻居请来当伙计,借此让他们家里能有个稳定的进项。”

徐天光这番话可谓是彻彻底底的粉碎了丁氏的阴谋,让她一时找不到话来继续诬陷妙儿,只能言不由衷的说了句:“那我还真是误听谣言、错怪那张四娘了,都怪那些恶意造谣中伤她的人……但事关小四的前程,老爷您不再多观察、打探几日吗?现下就找媒婆上张家提亲,会不会太草率了?”

第四十九章 拒不喝药

徐天光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不必再等了,小四说他和张四娘也算是共同患过难、十分清楚张四娘的为人,说张四娘绝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会做出累及他前程的愚蠢举动来,叫我们大可放心!”

“那……那……”

丁氏支支吾吾了半天找不出新的推辞借口来,于是她只能不情不愿的敷衍了徐天光一句:“那我下午得闲了便去请媒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打理呢!我得先家把家里的事打理妥当了,才有闲工夫和媒婆细谈。”

徐天光不晓得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这丁氏还存了退亲的念头,因此他也没觉察到丁氏不过是在敷衍他,只一脸随意的吩咐了丁氏一句:“你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成,明天、后天去办都行,但千万别拖过这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