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汤婆子似格外的烫,似在提示他的多此一举与格格不入。
他想转身就走,也是觉得应该离开,只是他想的再多,脚步都没有要动的痕迹,仍旧是站在马车旁,将马车内的声音听的在仔细些。
好在,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笑声便停了,重新恢复安静,只是连风都似在嘲笑他,绕着圈吹过来将马车车窗帷幕的一角吹起,叫他能正好看到马车内的场景。
妘娘巧笑嫣然地靠在另一个男子的肩头,整个人温柔又依赖。
裴涿邂上前,冷着脸将手中汤婆子从马车车窗中扔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东西把苏容妘吓了一跳,沈岭垣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抬手见她搂护在怀中。
苏容妘在一瞬的惊吓后,看到咋在马车上的汤婆子,抬手拍了拍阿垣,又开口安慰宣穆:“没事的,是个汤婆子。”
她抬手将帷幔掀起,正好看到裴涿邂离开的背影。
他脚步很急,似还隐隐带着怒意,但从他背影感受更多是孤寂与……落寞。
这是与他周身矜贵气质格格不入的感觉,似是天上的云染了凡尘,被拉着一点点下坠,再也回不到天上去。
顿了顿,她帷幔放了下来,随口到:“这送汤婆子也太轻率了些,幸而是砸到了地上,而不是砸在人身上,也幸而只是汤婆子,而不是什么毒或利器。”
她俯身将汤婆子拾起,暗道裴涿邂手上还是有准头的,这么扔竟都没让它撒了。
“你拿着,你要读书,动笔的人手定是凉的快。”
苏容妘将汤婆子塞到宣穆怀中,这事儿便就先这么过去。
回杨州的队伍一路前行,也如原本打算的差不多,即便是有人不想让镇南王府一脉的人回去后守着杨州过日子,也不会在路上贸然行动。
有裴涿邂这个朝中重臣亲自想送,若是真有人来刺杀,别不会觉得是皇帝的手笔。
裴涿邂是皇帝在朝中的左膀右臂,谁会动手把胳膊砍下来?
而其他人无论谁来动手,都算是结了梁子,在目的都是那张龙椅的时候,没人会蠢到自相残杀。
路上虽是安全的,但沈岭垣的身子越来越差。
既是他大限本就将至,也是因路上折腾,他身有旧疾更容易风邪入体。
瞧着他身体一日赛一日的更差,即便是她早就做好准备,却仍旧是因接受不住,一日更比一日憔悴。
裴涿邂看在眼里,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始,更觉得若自己在此刻出现在她身边,反而会更叫她不能与那姓沈的过完最后的日子。
他不能叫她留有遗憾,有了遗憾,便更难把这个人忘掉。
腊月三十,他们是在去杨州的路上一起过的年。
沈岭垣已经卧床难起,年三十的饺子都没能起来吃,同行的所以护卫都凑在一起热闹,即便是效忠两个不同的主子,但在这一日,也能在一处喝上两碗酒。
苏容妘在屋中陪着沈岭垣,阿垣不吃,她也跟着不吃,只是用一双无神的眼凝望着床榻上的人。
门外有人敲门,但她却好似听不见一般。
直到敲门声越来越烈,门外人终于是忍不住,直接一个用力将门踹开。
“你这么饿着自己,是在给谁较劲。”
裴涿邂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还不等苏容妘反应,他便几步冲到她跟前来,直接扣住她拉着阿垣手的手腕,要把她往出拉。
“一定要这样死气沉沉到什么时候,你看看宣穆,再看看”
我。
第四百一十六章 他做过离经叛道的事可不少
苏容妘被扯的有些踉跄。
“放开我!”
她出生拒绝,转动手腕要甩开他,只是她这几日赶路也没休息好,再加之没好好用饭,又哪里抵挡的住裴涿邂铁了心要将她带出去。
她被一点点拖拽了出去,甚至到了门口她还要回去,却被裴涿邂一个用力,整个人撞到他怀中,最后被他抱出门去。
门外的人眼疾手快将门合上,苏容妘强撑的身子也终是软了下来,抬手捶打他时也没什么力道,最后买了身子一点点软了下来,险些跌落在地上。
裴涿邂及时将她稳稳揽住:“你既早就知道他要死了,就该好生接受才是,人都是要死的,你即便是再舍不得、再难以忘怀,你们两个也是没缘分,苏容妘,这种事还需要我来教你?”
这话一字一句都往她心口上砸,苏容妘强忍着的悲痛终是从眼眶之中泄露出来。
她不说话,无声落泪,视线似要通过禁闭的房门落在屋中人身上,她失了魂魄,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消减了去。
裴涿邂眉心蹙起,眼看着她双眸一点点合上,最后身子彻底软了下去。
“妘娘,醒醒。”
他半蹲下来将她抱在怀中,一手环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
见她没有反应,眉心蹙的更紧了,干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禁闭着的房门,对旁侧人吩咐道:“叫个大夫给他悄悄身子,即便是死也别让他死在这里。”
门口守着的人应了一声,裴涿邂不再管此处的事,抱着妘娘便往自己的房间走。
一路上倒是被同行人看到他们亲密,但裴涿邂半点不在乎,甚至他还有些享受此刻。
这段时间妘娘和那个姓沈的宿在一间房,他已嫉妒到难以抑制,如今将人抱回去,他巴不得叫所有人都看见。
回到屋中,他将妘娘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又给她盖上被子,叫人备下些热乎的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