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六年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良心不安,他一直留在山上,反复挂念此事,直到沈青石三人上山要重查旧案,菘蓝再也无法忍受负罪感,于是,便选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事已至此,小庙里一片死气沉沉,杨无间心知这样也不是办法,之后如果要找药王山对峙,他们还需要菘蓝出来做证。
想到此处他笑了笑:“行了,想要赎罪就好好赎罪,将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说不好他日九泉下相见,殷曲儿还愿意正眼看你。”
之后,几人又在庙中探查一番,然而,唯一的收获就只有一张藏在盒中的字条,上头的字迹早已模糊,只能依稀辨出“要寻……引兽入井”几字。
太阳落山前,他们回到白铅镇,天却在此时阴了下来,俨然是要下一场大雨。
殷曲儿尸体被烧的真相揭开,菘蓝精神不济,回了客栈后就一直在房中休息。
而同样心情郁滞的还有周槐,到了饭点就点了一桌酒菜,看的杨无间哭笑不得。
他无奈道:“要不是知道真相,还以为被菘蓝长老骗身骗心的人是你呢大少爷,明日还要查案,你这还喝上了?”
周槐嘟囔,给他还有沈青石都倒了满杯。
“就是生气罢了……没想到天下竟还有这等负心人,不为殷曲儿昭雪也就罢了,竟然还烧了她的尸体。”
“说真的大少爷我很好奇,你心智这般单纯,仿佛没碰到过坏人,之前究竟是如何闯荡江湖的?”
杨无间喝了一口杯中酒,余光却落在沈青石脸上。
他看的出,此事沈青石同样很不痛快,只是不比周大少,她常年行走在宫中,便是露出情绪,也总是藏了九分。
周槐气哼哼道:“江湖人看见我身上令牌,人人都知我是谁,谁敢在我面前当坏人?我以前都没怎么碰到过,还以为这样的事只会发生在话本子里呢。”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大少爷。”
杨无间嗤笑一声,心想这人可真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不晓得这江湖中痴男怨女有多少。
像是菘蓝这样的,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说道:“之后还有能用的上他的地方,大少爷我劝你还是别太气了的好,这江湖上骗子很多,你以后早晚会碰上把你骗的更惨的。”
三人吃着酒菜,商量着之后该如何继续往下查。
如今他们虽然知晓了白狗是人非神,但六年前白狗村发生了何事却仍是一团迷雾,而他们现如今最大的线索就是那张女子的画像。
若是上头的女子并非殷曲儿,那会是谁?
难道,会是那个白铅镇人口中晦气万分的“生者”吗?
几人想不出头绪,无奈之下,杨无间只能提议用笨办法,明日拿着那画卷上街去问,总有六年前见过那女子的人,或许能将她认出来。
说定之后,几人回房,此时客栈外已经下起瓢泼大雨,雨点打在屋檐上噼啪乱响,听得人心烦气躁。
“这种破事,连老天都觉得不公是吗?”
周槐吃了不少酒,头昏脑胀,换了新的火烛正要歇下,谁想就在这时,隔壁菘蓝房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周槐本就不经吓,给弄得酒醒了大半,不由大骂一声推门出去,和杨无间一前一后冲进了菘蓝的屋子。
“怎么回事……”
周槐话未说完就见菘蓝倒在地上,身下还有一片血迹。
而先他们一步进房的沈青石没有丝毫犹豫,说了句“不能让他跑了”便追着那跳出窗外的人影,一头扎进了客栈外的雨幕里!
第44章 白狗十一
沈青石的轻功很好,但即便这样,和前人也一直没有缩短距离。
两人在雨幕中快速穿梭,最后,那人见甩不掉沈青石,竟是直接跃上了一匹早就备好的马,头也不回地朝着郊外急奔而去。
“沈小哥!”
大雨中传来一声呼喊,杨无间和周槐骑马赶来,沈青石见状立刻跳上了周槐的马背,问道:“菘蓝呢!”
“皮肉伤,他自己敷止血药了!说没事!”
沈青石贴在周槐背后,暴雨将两人打得透湿,周槐却只觉得身后人身材轻盈异常,搂着他时,他甚至感觉不到后背是有人的。
三人一路追去,结果路上景色却是愈发熟悉,杨无间惊道:“他在往肉井跑!”
从白铅镇骑马到肉井本就不过半个时辰,此时虽是暴雨,但为追人,几人速度远超白天,很快便到了矿旁,只见那人飞身跃下几丈高的断崖,竟真是要去肉井。
“他不会是要下去吧?”
周槐从小生活在侠冢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些矿井的厉害。
之所以要叫这名字,便是因为进去之人都有去无回,有人说这些深井一样的洞穴底下铺满了尸骨,这才将它们叫做肉井。
“这肉井进去了就出不来,要拦着……”
他话没说完,沈青石已经一脚踏上他的肩膀,跟着翻下了断崖。
早在菘蓝房里,她其实就已经看到了对方的脸。
而那是一张布满伤痕的女子的脸。
她在看到沈青石的瞬间便落下泪来,说了句“他必须死”,紧跟着,便一跃出了窗外。
此女恐怕不但认识白犬,还认识殷曲儿……她认识自己的脸。
沈青石咬紧牙关,厉声道:“别跑了,你要告诉我们真相!否则殷曲儿将永远不得昭雪!”
而暴雨中,那人却只是不停,一路跑到了肉井边便是一跃而下,而沈青石见状竟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跟着跳下了肉井,将紧随其后的周槐还有杨无间都吓了一跳。
“他疯了吗?这地方下去就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