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笑了笑:“白虹楼是当今江湖第一富,即便我只是个行走江湖的手艺人,白虹楼的名号也是听过的,有周少侠在,三位自然不会是因为钱财而来,也因此我才猜,必是有其他要事。”
白鹤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纵是沈青石也抓不到把柄,当即不再说话,而杨无间立刻明知故问:“一目道长既然猜到了,那刚才便是在帮我们?”
白鹤道:“薛老爷不知江湖事,但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郊外那座出了无舌鬼的荒宅,便是十年前常三女侠惨死的地方,此事据传和长生宫有关,我想,三位应该是因此而来的吧?”
周槐没有沈青石这样多疑,听人话都说到这种地步,立刻便想和人合作,又问道:“道长既然知道此事,那可有线索?”
白鹤摇摇头:“其实,我先前便问过薛老爷此事因果,本就是好奇,为何常三女侠会和一些无辜百姓扯上关系,想逼他查一查,这样如果能查出个结果,说不定真的能了却一桩冤孽,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杨无间又问:“那薛明昌查了吗?”
白鹤道:“每晚都查,但不知为何,只在开始时遣人出去查过一些事情,之后便一直是在书房里独自调查,而我也不想害他性命,所以给他用了安神香,让他晚上也能睡上一两个时辰。”
这样一说,三人立刻就明白了,为何白鹤要薛明昌睡去偏房。
“看来,这‘因果’并不在外头,而是在宅子里。”
杨无间笑了笑,总算明白白鹤那所谓的再吓一吓薛明昌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要想办法给他们腾出一探书房的时间。
只是,薛明昌都死到临头,却打死不肯说出的“因果”,究竟会是什么?
三人没有耽搁,拜托白鹤拖住薛明昌后,他们趁家丁都跟着薛明昌去了偏房,潜入内院,直奔薛明昌的书房而去。
本来,无论是沈青石还是杨无间都以为,他们一定能在薛明昌的书房里找到些案牍之类,可供他们去查先前死去的那四人。
然而,出乎意料,薛明昌的书房里却并无任何文书记录,反倒是在书案的正中,放着一只样式古怪的白色骨雕。
第26章 阴宅九
薛明昌案上放着的,是一只通体白色的动物骨雕,拇指大小,也不知是用什么骨头雕的,样式十分精巧,能看出尖耳利爪,像是只白狗。
“结果他没查案,天天还在这儿盘手把件?”
周槐家中这样的摆饰实在是太多了,他奇道:“我家也有核雕,但却从未见过这样小的骨雕,看着和一枚铜钱差不多大。”
“或许,它就是一枚铜钱。”
沈青石将骨雕翻过来,发觉在白狗的肚皮下用极小的字刻了“帐笼”二字,怎么看,都不像是工匠的名字。
杨无间道:“做这样小,定是为了携带方便,而且,这骨雕常被人放在手中把玩,已有玉感,想来并非是给人摆着看的。”
周槐不解:“那薛明昌每天晚上对着这东西发什么呆?而且,要这就是线索,他为何不肯说?”
“其中必有古怪,我从未听过帐笼这种东西,你们听过吗?”
沈青石一问,其他二人纷纷摇头,意味着不论是宫中或是江湖,帐笼都并非是常见之物。
既然如此,薛明昌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此事要是能问薛明昌自然是最快的,然而,先前一目道长已将他逼成那样,薛明昌却仍不肯说出此物及其来历,意味着,此时逼问薛明昌恐怕无用。
思及此处,杨无间说道:“不如我们拿着去问问之前那四人的亲属,或许,这东西就出自他们之手呢。”
时不我待,三人立刻便出了薛宅,好在,无舌鬼索命在当地闹得人尽皆知,也因此,不费多少功夫,他们便已找到了第二个死去的乡绅的妻子,李氏。
“这个呀,就是我交给县太爷的。”
果不其然,李氏一看沈青石手中的骨雕便认了出来,手中帕子一摆。
“两年前,我家老爷叫那无舌鬼缠上后,成天捏着此物,我开始只当是个辟邪的物件,也就没当回事,老爷去后还摆在房里,结果那日家中来了个新丫鬟,一看这东西,竟是给吓得连茶都泼了。我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娘亲是北漠人,在他们眼里,白犬是守着什么地下天的灵兽,若非是通天之人,是万万不可在家中放此物的,之后,我便觉得此物不祥,正好,这回县太爷又差人来过问,我就把它交了。”
“白犬?”
这下沈青石也想了起来,北漠人出身黄沙漫天的苦寒之地,拜白犬,尊虫兽,一度被中原人视为蛮荒。
然而,如果这骨雕就是白犬,那帐笼是否也和北漠有关?
杨无间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问道:“那夫人可听过帐笼?此物下头刻着这二字。”
“帐笼?”
李氏这一回思索良久,却是摇头:“我从未听说,倒是上回那丫鬟说了,北漠人很少以白犬做饰物,因为传言白犬可助人通天,但若此人并非天选就会惨死。当时我想起老爷,一时生气就将那丫鬟赶走了,后头想想,老爷早年确实娶过一个北漠女子,或许这东西就是那时得来的。”
“看来,我们接下来恐怕得找个北漠人问问。”
出了宅院,周槐立刻跃跃欲试,却不想这回,杨无间和沈青石二人都有些迟疑。
说来,白鹤也有北漠血统,这回他置身其中,当真只是巧合?
杨无间心中升起一团疑云。
而同时,沈青石也想到昨夜曹昭对她的叮嘱。
大同虽已建国三十载,但与北漠却仍然纷争不断,不但如此,当日不少归顺大同的北漠人亦成了达官,虽不曾手握重权,但仍然镇守一方,永昭帝有意拉拢他们,但也仍心存猜忌,故而曹昭才会说,若涉及北漠,万事都需慎之又慎。
“怎么了?景阳城里北漠人遍地都是,找个人来问问又有何难?”
周槐不知他们心中纠结,还在催促,而三人随即找了一家开在闹市的酒肆,要了一大壶奶酒,与那卖酒的北漠人攀谈起来。
杨无间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不会上来就单刀直入,先问道:“说来,掌柜的你听说没有,这景阳城外这几年出了个新生的江湖门派,据说声势不小啊?”
店家笑道:“怎能不知?千崖堡还来咱们这儿招过弟子呢,不过说是他们掌门路子行得不正,平时都做些勾栏赌场的营生,守在景阳的就只有几个堡主,教的也都是一些粗糙拳脚功夫,也因此就光是人多,胜不过江湖里那老几家。”
“掌柜的,看来你对江湖事情很是了解,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城外那个宅子?说是以前有个江湖女侠在那儿死了,还很惨?”
杨无间慢慢切入了正题。
闻言,卖酒的不假思索:“你们是途经这里吧,连那宅子的事都不知道?在那宅子里闹出无舌鬼前,景阳城可是一派安宁,最乱时也不过是路上乞儿多些,但过些时日就会离开,连偷鸡摸狗的事都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