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是个麻烦，但是此时此刻，杨无间对着满桌的肘子鱼脍却依旧感动不已。
要知道，缩骨不意味着食量也缩成女子，本就要吃得少，若是再不吃点好的，杨无间只觉得自己即便不断药，血亏症也要犯了。
“大少爷，我劝你也多吃点，晚上还要去夜探阴宅，我怕你吃得少扛不住，到时又要犯病。”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杨无间嘴里塞满东西还不忘提醒周槐，果不其然，立刻将他手里的鱼块吓掉了。
“非……非得夜探吗？”
周槐偷偷捏紧自己的佛珠。
要论凶邪，侠冢里的厉鬼或许不输这阴宅，但是，不论是哪一边的，周槐都不想叫他们上自己的身。
“只能夜探。”
这时，沈青石亦悄无声息地放下了碗筷。
也是直到发现她是女身后杨无间才后知后觉，沈青石的饭量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像只猫似的，几乎都只吃凉拌菜，热食一点都不沾，连热茶都不喝。
这么说，难怪之前给她倒茶她都不喝，原来，是要放凉。
杨无间这样想着，又听沈青石道：“刚刚我问过掌柜的，那阴宅在城外，白天时从来没人进去，反倒是前几日有行商夜里途径，听见里头有异响。换言之，如果要查‘闹鬼’，我们必须得夜里去。”
第19章 阴宅二
“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常三女侠和长生宫勾结？总不能就因为她和男人私奔吧？”
夜幕降临，周槐战战兢兢地跟着杨无间还有沈青石到了城外。
眼看城中的灯火越来越远，周槐捏紧了手里的灯笼，只能靠着和杨无间说话来缓解紧张。
杨无间也不想把他吓得犯老毛病，笑道：“是，但也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明知道碧玉阁掌门雷霜是这样性情，不许阁内女子婚嫁，否则就要将情郎喂狗，常秀云却还与人私奔成婚，这听起来难道不是脑子坏了？若非邪道蛊惑，何至于犯下如此大戒？”
“你这么说好像也对，但除了这个，难道没有别的原因？”
“要说别的原因，我想，应该是因为十五年前长生宫曾经大肆掳掠，将无数活人投入丹炉，只为炼成一种名为蝉蜕的补气药，而碧玉阁怀疑，常三女侠与那情郎丢失的皮肉舌头，包括内脏都是被人割去当肉引了……此事江湖人尽皆知，大少爷，你难道没听说过？”
“这种恐怖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刻意了解？”
周槐神色一僵，却又有些不解：“那补气药，为何要叫蝉蜕？”
“是啊，我也不知为何会叫这个名字，毕竟，用人炼丹，和蝉又有什么关系呢？”
杨无间说的是实话。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宫主会忽然疯成那样，整日守在丹房，对着那一炉烈焰念叨着什么蝉蜕。
明明，在他刚入长生宫时，贯日对他也不错，甚至还夸过他天生骨骼奇软，是块练功的好料子，之后，就连盈月刀都是贯日拿回来交给孤云的，还说，盈月刀死在侠冢后已无后人，可惜了这流落在外的七十二金，不如等杨无间学会缩骨之后交给他来用。
杨无间叹了口气：“上次我不是同你说过吗，长生心经很是邪门，可以让人将内力抽出来使用，甚至还可以将这内力赠予旁人，但是你就没想过吗？寻常武功，人的内力在百穴经脉中游走，好似一潭反复使用的活水，但是，长生心经却是直接将水倒出来，虽然威力百倍，但内力也并非取之不竭之物，用得如此铺张，自然也会落下内虚血亏的毛病。”
听到这儿，一言不发的沈青石抬眼望了过来，杨无间余光看见，心中不由叹气。
她果真还是记得一些的。
“江湖传言，长生心经共有四章，练到第四章 才可‘无中生有，长生不死’，只是，从未有人练到过最后，而如果只练前三章，内力就是只出不进，也因此，但凡练了长生心经就会有血亏的毛病，需要时常补血补气。”
杨无间说到一半，忽是冷笑一声：“也不知十五年前他们宫主到底抽什么风，突然就不满足于寻常的补气药，要用活人来炼什么蝉蜕。也是可笑，要是吃人就能长生不老，那饥荒时路边饥民易子而食，岂不是反倒能第一个登仙长生？天下岂有这种道理？”
“杨姑娘……”
周槐听她语气愤愤不平，只当杨无间是想起堂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后只能从怀里拿出绿豆糕递了过去。
“周大少，你什么时候买的？”
杨无间一愣。
而周槐自然不好意思说，从小他害怕时周惊雷都不在身边，无奈之下他只能吃些甜腻的东西压惊，也因此连外衫都是定制的，瞧着花里胡哨，其实也只是为了能有更多层装东西。
“到了。”
此时，沈青石忽然抬起灯笼，打断了二人。
只见，灯火照亮之处，有一独门独户的院落，院墙早已破败不堪，还有不少地方已经彻底坍塌，荒草丛生。
“怎么会有人选在这种地方成亲啊？”
周槐强忍着才没让声音打颤。
要知他们方才一路走来，这里连一户人家都没有，虽说也是在景阳城外，但也未免太过偏僻了。
闻言，杨无间无奈道：“周大少，动脑子想一想，要你是常秀云，知道掌门会将自己的情郎抓来喂狗，你会大张旗鼓，在景阳城内最好的位置置办屋宅成婚吗？”
“可这是什么鬼地方？跟乱葬岗一样，谁住的下去啊？”
周槐对着这阴森森的宅邸，简直半步都不想往里走。
对此，杨无间只是笑笑：“那是现在，十年前可未必是这样，毕竟，这宅子闹鬼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遭的人家大概早就搬走了吧？”
三人绕着外围走了一圈，并未看见什么脚印，反倒是找到了一块石碑，该是碧玉阁立的，上头用剑刻了四个字。
“生人勿近”。
“还真是雷霜的作风，不让人来动这宅子，就为用常秀云的惨死来告诫其他门中弟子，若是婚嫁，必有此报……还真是不怕常秀云化作厉鬼找她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