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修想往山下写信,但还没寄出,便被董路的跟班找来烧了,他想跟管房弟子告状,但对方又哪里敢得罪青雨剑,于是,只是听听,却从未真正阻止过董路。
后来,绝望的陆文修也来求过两次徐初,但此时,徐初早已从他身上看到了与董路过不去的下场,狠着心装听不见,渐渐的,陆文修便也不再找他。
他开始去后山。
“后山?”
周槐恍然大悟:“难怪,陆文修是因为受了欺负没人为他出头,所以才开始去后山见余冬雪的。”
徐初一愣:“余冬雪?是说北山上修剑的外人吗?”
杨无间冷笑:“外人不外人不知道,但看来,真正爱剑的人还是会心存仁义,不会恃强凌弱,哪怕他的出身并不是天下第一剑庄。”
“……”
听了她的话,徐初脸色变幻几番,终是消沉下来,垂头丧气道:“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去后山是要做什么,我甚至都不敢问,还是董路那帮人天天说,说陆文修又跑去后山找他那便宜爹哭去了,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在后山认识了什么人,而那人愿意为他撑腰。”
沈青石追问:“那你知道余冬雪后来死了吗?就在董路他们消失的前几天?”
“什么……死了?”
徐初一惊:“他死了?是因为这样,陆文修才会这样消沉吗?”
杨无间托着腮笑:“你观察得还挺细,既然这样,不如告诉我们,那几日还发生过什么其他怪事?什么都别漏,一五一十地说。”
“我就记得,那段日子,董路欺负陆文修的手段越发无法无天了。”
徐初叹气,时隔多年说出这些,倒是让他的负罪感消了一些。
陆文修晚上被欺负,身子又弱,练剑练得也慢,董路便日日在练剑场上找他麻烦。
本来,两人之间还是点到为止,结果那一日,执剑弟子有事不在,董路竟是将陆文修手臂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血止都止不住。
可想而知,陆文修做了简单包扎便跑去了后山,连晚课都没回来。
而兴许是这次篓子捅得太大,破天荒,董路竟是带着他的跟班去后山寻人,晚些时候,五人一起回到弟子房,见状,管房弟子也只是敷衍地问了董路一句,有没有同陆文修道歉。
在那时,徐初再也没想到,从来跋扈惯了的董路竟会真的低头,而不知为何,吃瘪的董路显得异常兴奋,反观陆文修,脸上却满是惶恐。
之后几日,董路都不曾在练剑场上找陆文修麻烦,甚至,他也不再罚他整夜不睡,反倒时常将陆文修拉到角落说些什么。
一开始,徐初还以为是经过陆文修受伤一事,董路终于有了些分寸,却不想几日后,陆文修忽然大哭着回了弟子房,而这一回即便他哭得大声,董路却也没有管他,反倒显得心事重重。
又过了几日,董路和他的三名跟班夜里没有回弟子房。
随着搜山开始,消沉数日的陆文修忽然疯了。
他下山那天,是徐初此生最后一次见他,他至今仍然记得,陆文修痴痴的目光好似穿透他,落在远处。
“他们都死了。”
“这是他那时说的,我不知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年却一直觉得,兴许,董路的消失就和陆文修有关。”
徐初说到最后,显出几分崩溃来。
这些年他一直知道的,江湖里的规矩便是弱肉强食,即便他暗中觉得董路和跟班的消失皆是报应,但他也不能显露出来。
毕竟,青雨阁里的人,远非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只要在山上,我就经常想起这事,后头我实在忍受不了,便下山了。”
徐初苦笑:“我过去也常常会想,董路根本不配拿剑,他也不配继承青雨剑之名,但是,归根到底,我所做的事又和他有何分别?”
“所以才说,只有两种人才会想上山,不懂江湖的人,还有不甘心的人。”
杨无间笑了笑,声音很冷。
现今,他们已经几乎可以拼凑出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切了。
为何陆文修要对余冬雪下毒?青雨剑又为何牵扯其中?
一切真相都呼之欲出,只是,他们依旧还差了一样最关键的东西。
而这一回杨无间思忖许久,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诬陷名满天下的青雨剑,我们会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12章 童血十二
没人知道这消息是谁先放出来的。
谣言好似一夜间就出现了,也很快就传入了那些刚从无量庄下山,踏上返程的江湖人士耳中。
今年通过武试的三位少侠为寻长生,调查无量剑庄旧案,却意外查出淮水余氏的一双儿女,余冬雪还有余夏荷被毒杀的往事。
而因为有证据证明,两桩血案都与无量七剑之一的青雨剑董竹有关联,三位少侠不懂江湖规矩,竟欲将此事直接报官。
可想而知,以青雨剑在江湖中的声望,许多走出西风镇不远的武林中人立刻便折返了回来,不出三日,就连西风镇里许多受过青雨剑照拂的乡民也自发上山,只为还青雨剑一个公道。
而就在山门那里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传言里的“三位少侠”则正在养剑阁中,与面色凝重的无量七剑相对无言。
“这……我们确实找到一些东西,但是真的没打算将董前辈送去官府啊。”
周槐平时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全不见了,此时脸拉得比苦瓜还长。
“江湖事江湖毕,他们两个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就算了,我可是白虹楼的人,从小在白虹楼长大,怎么可能干出此等违背江湖道义的事?”
他说着望向其他二人,沈青石一言不发,而杨无间则满脸无奈:“大少爷,你看我做什么,关键证据在他手上……”
“三位少侠,此非儿戏,你们究竟查出了什么还请如实相告,师兄名声在外,如此叫人非议终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