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巧点头:“我来的虽然不久,但是听楼里的姐姐说过,白面狐狸确实来帕子街上吃过人,当时还有这藏香楼里的姐妹被吃了呢。”
杨无间一惊:“什么?藏香楼里也有人被吃了?”
初巧道:“是,咱们这儿丢了两个,寻芳院丢了两个,满春楼也丢了一个,都是在那白面狐狸来过之后丢的,在咱们这儿,跑又跑不出去,结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只可能是被妖怪吃了呀。”
“那珠儿呢?”
沈青石立刻追问:“不是说,还丢了个色艺无双的花魁吗?”
初巧点头如捣蒜:“满春楼丢的正是花魁珠儿,我在楼里见过她的画像,说她刚来时因为长得太美,不得不每日戴着面纱,以免满春楼的门栏被踏破。传言,她还是被重金买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因此,人丢了之后才闹得格外大。”
“买来的?”
沈青石皱眉:“如果真是白面客,他不会不知此女是重金买来的花魁,为何偏生要掳走她呢?莫非……”
她问:“满春楼的东家是谁?是江湖中人吗?”
初巧想了想:“这街上许多青楼的大东家都是观火公子,我听楼里一些姐妹说,他好像和一个叫什么,千崖堡的门派有些关系。当年珠儿丢的时候,那个门派来了好些人,将这帕子街里里外外都搜了,但还是没找到人。”
“观火公子和千崖堡有关?那岂不是白面客在此处作乱,也是为了得罪另一家江湖门派?”
杨无间立刻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想,贯日可真是狠,回回做这样的事,都要扯上一家,方便他日这些人将账算在长生宫头上。
“白面客?是说白面狐狸吗?”
初巧不知为何眼前三人的脸色如此凝重,便索性一口气,将她知晓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
“不过,虽然白面狐狸光顾过的地方都有人丢了,但也有人因此走了运,比如说,最后观火公子来我们楼里抓人时,白面狐狸就在醉香房里。”
“醉香?”
“是,现在是这楼里的花魁,见她一面便要至少一百两银子,外头也有许多客人都是为她而来。”
初巧小声道:“当日,在醉香房里发现了肉块,又软又烂的一团,都看不出人形了,猜是白面狐狸吃剩下的,醉香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消失的,总之就是一眨眼功夫,白面狐狸就在她房里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了。”
“那为何要说醉香走运了?”
沈青石隐约察觉这里头有些蹊跷。
初巧的声音压得更低:“那当然是因为,醉香是在那次事情之后才变成的花魁呀,原来,醉香生在这街上,出身低微,虽然貌美,却始终比不上出身官妓的珠儿,但是自从珠儿消失不见,醉香又招待过白面狐狸之后,她便平步青云,甚至还陆续有许多人是因为她见过白面狐狸,所以特意来的。”
“这什么癖好啊?”
周槐哭笑不得,心想这不是赶着去倒霉嘛,又听初巧道:“反正,我们楼里有很多人说,醉香是因为嫉妒珠儿貌美,所以便使了些阴邪法子,从城外那口大井里招来了吃人的白面狐狸,将珠儿骗走,吃掉了……”
第72章 尸魁四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三人才惊觉,在这永义城外,竟也有一口肉井。
周槐如今一提到这俩字就心里犯怵。
周惊雷的罪孽始于肉井,也终于肉井,这些深不见底的矿洞就像是专门用来隐藏这世间一切不能见光之物一般,只要有它存在,就意味着一定有让人难以想象的可怕事情发生。
白狗村外有肉井,青竹镇外有肉井,永义郡外也有肉井……
这些白面客曾出现的地方,都有肉井?
察觉到事有蹊跷的杨无间皱起眉,又问道:“那为何会说白面狐狸是从那井里来的?”
一提到这些坊间传闻,初巧就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样津津乐道:“那当然是因为那井里死过很多人呀,这样的妖邪,只能是从那口井来的。就连我们这儿来的北漠客人也说,那肉井通着地下天,没有通天之能,下到肉井里必会惨死,所以,那地方并不吉利。”
“死过很多人?”
“是啊,自古花街都是是非之地,想要给姑娘赎身却没有钱的穷书生,爱而不得的,又或是大户人家家道中落将女儿卖到青楼,不愿接客跑又跑不远的,最后都会跳进那肉井。当然,有来这花街闹事的,大东家派人收拾了,也没人会报官,最后还不就是夜里用草席裹了,往那肉井里一扔?”
初巧心有余悸地说道:“光是我听说死在肉井里的就有四五个,所以都说那肉井下有冤魂化成的妖魔,不但不会让下去的人出来,还会偶尔爬上来,到城里来作乱……那白面狐狸就是。”
“肉井这鬼地方,还真是在哪儿都不吉利。”
杨无间想到上回下侠冢的经历,至今都不寒而栗。
想来,永义城外的这口肉井应该也差不多,寻常人下去了就会生出幻象,被诱着走入深处,然后再也出不来。
沈青石问道:“你们的大东家也信了白面狐狸的事?丢了一个花魁,此事就算这么了了?”
初巧小声道:“不了也没办法了呀,珠儿原先可是官妓,入了籍的,闹得再大,就要去官府了……我们这儿哪儿经得起查呀。”
“等等……”
周槐先前还没仔细听:“珠儿,原先是官妓?她就是被买来的官妓?”
初巧点点头:“是啊,所以慕名而来的人有很多,许多客人都想见识一下教坊司出来的官妓,据说那些日子,帕子街上热闹非凡,满春楼都坐不下了。”
“大同官妓不得侍官,会根据姿色分出三六九等,侍奉不同的市井客人,若是寻常人见不到的官妓,想必是容貌绝色,恐怕原先是侍奉那些商人富贾的。”
沈青石过去查案也去过许多回教坊司,自然知晓,那里于女子而言便是人间炼狱。即便是那些被归于上流,容貌秀丽的乐妓都免不了要长时间的接客,人前笑脸相迎,人后以泪洗面。
想到这些女子便是被人买了,入了市,命运也难以改变,沈青石就不禁眉头紧皱。
只是,最后白面客为何会放过醉香?
以他的能耐,那些打手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根本不需要逃走,完全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松带走醉香。
她问道:“有许多人是因为醉香见过白面狐狸,慕名而来,那醉香看到白面狐狸的脸了吗?”
如果那时他正用着崧蓝的脸,为保住这个身份,与之亲密接触过的醉香必然难逃一死,但她却活了下来,这听起来便有些蹊跷。
初巧摇摇头:“醉香说,她还未见到那书生摘下遮面的面纱便有人上来了,然后白面狐狸就凭空不见了。说来,这事也有些奇怪,虽说人人都知道白面狐狸,但要说六年前就在这帕子街上的姑娘,却没什么人真正见过白面狐狸,所以才有人会觉得,这白面狐狸就是醉香招来的妖物,之前使的都是障眼法,最后,也是醉香亲手将它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