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头一晚,紫宸殿前满地涂血,尤如地狱般的杀戳现场,就是证据。
可她想不通,在这里杀了她能对乐贵妃有啥影响?理应是想法子继续暗害乐贵妃,直接对其下手才是。
因为皇帝吗?她现在还在受皇帝责罚,皇帝明言不准她接近乐贵妃,众所周知她这模样就不是受宠的样子,杀她也没意义啊!
后宫争宠手段多,她又没怀龙种,也犯不上冒着东窗事发的危险杀她。皇宫中规矩多,门禁也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一个人,也不容易。
后宫的理由不够充分的话,难道跟外朝有关?
她现在被拘在宫里,对许家了解有限,只从晓菊口中得知,她是许家最疼爱的独女,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父亲没有纳妾,属于少见的好男人,家庭关系简单和睦。她若死了,许家人多半会很伤心难过,身为宰相的父亲大概会想办法追察真凶,兄长……
“晓菊,你说我大哥现在哪里戍边?”
晓菊道,“大郎君在安西都护府,时任录事参军一职,身兼京都五品归德郎将。”
即有荫禄,又有实权,前途无量啊!
“那小弟呢?”
“小郎君去岁进了国子监,现拜在大祭酒门下,今年秋便要参加秋闱了。娘娘您忘了,前不久您还接到小郎君的信,说小郎君的文章做得极好,今年有望考上进士,光耀满门了。”
乖乖,这许家满门都是才子,国家栋梁,未来必得重用,权势无双。
若是她这个内庭的妹妹再得了宠,日后许家必会拦住某些人的路,现在以邪祟之名杀了她,不仅除去一大祸患,还能借机打击许家一把,倒真是一举数得的好策啊!
卢勉:40
卢永洪:444
卢昭仪:44
祝竞:40
祝逸贤:444
这个卢永洪和祝逸贤疯了吗?!
“我们该走了!”
许依诺朝窗外的艳阳一看,便起身往外走。她可不想在此坐以待毙,主动出击才是她的行事风格。
却不知隔壁正殿中的卢家三人和两巫师碰头将大黑狗的事情说明,五人瞬即分成了两派,发生了争执。
卢勉听说之前儿子与两位巫师做的事儿,直骂了儿子一顿,“愚蠢!你们这便是打草惊蛇,懂不懂?!”
卢永洪不甘,拒理力争,“爹,一个小贱人罢了,何不借此机会……”他横在胸口的手做了个下斩的动作,脸上全是浓浓的杀意。
卢昭仪听了,吓了一跳,“哥,我只是想教训她一顿,尚不至于取她性命。她可是许丞相的女儿,咱们家……”
卢永洪不甘,“咱们家为朝做了多少事,难道要一直屈其下?!你的位份明明比她高两级,她一个小小美人都敢这么骑在你堂堂昭仪头上叫嚣,难道你就甘心?”
当然不甘心。卢绮从小生得美,又富有才名,早就名满京师,百家争求。在京师贵女圈子里,她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出席各大师会、茶会,贵夫人们的花会时,都是争头采的那个。相较于从头到尾都默默无名的丞相千金,可谓风头无两。入了宫后,她位份也爬得又快又高,几乎不见许依诺为何人。最近这个从来有名无实的丞相千金突然冒了尖儿,抢尽所有人的风头不提,还屡次与她为敌,半分面子也不给,她早就不爽在心了。本来以为教习宫仪一事,可以好好长长自家威风,灭掉许依诺的气焰,没想到……事情发展完全脱离了她之前的想像。
卢永洪一眼就看出妹妹的动摇,转头朝两巫师行了个大礼,声若掷地,“两位大师,烦请两位替我妹妹除了这妖孽,我必为两位筑生祠,奉贵教为尊,每年供养十万白银广宣教义于民。拜托两位了!”
说着,他竟掀袍叩地以拜,让另两卢家人都瞪大了眼。
“洪儿,不可!!!”卢勉惊觉要坏事儿,便要阻止。
然他这话未尽,有小太监在外面敲门,急唤道,“主子,那许美人现下要离开了,还说是有陛下的旨意。”
不待其他人反应,卢永洪一个眼神,同他一般年轻气盛的祝逸贤就冲了出去。
“不行。”卢勉要阻止,却被儿子捂住了嘴推进内帏。
一旁的卢昭仪刹时一身冷汗,即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看看兄长,又看看父亲,旁边的祝竞愣了一下也冲了出去。
祝竞并没有义气用事,他是想阻止儿子的,可惜为时已晚。他到场时,隔着两丈远的距离,祝逸贤已经拿出蛇头法杖,杖柄其实是一把利刃,出鞘必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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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依诺刚跨出殿门,便觉一股寒意从侧旁袭来。
她转头一看,便见着祝逸贤朝自己走来,袖底寒芒闪烁,料是伤人锐器。心念电转间,她一脸懵懂地转向祝逸贤,叫道,“法师,你们驱邪的法事已经做完了吗?昭仪娘娘呢?正好,我时辰到了必须去陛下那里报到,先走一步……”
祝逸贤见状,心下也有些诧异许依诺这没心没肺跟自己攀谈的样子,但眼下箭在弦上,不得发,他握住了法杖便要拔刀而出。
不想一条黑影倏地从殿内窜了出来,绕在许依诺身边直甩大尾巴,正是他们早一步送进咸池殿的大黑犬。这黑犬一直由他们饲养着,虽不说多亲昵,但也是认主的,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跟这个女人这么亲昵了。
这也只是祝逸贤的一个闪念,未想他手下剑光初绽,大黑犬忽地就朝他奔来,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拔出刀来往许依诺面前冲去。
“娘娘,你们这是……”
许依诺却好似没看到黑袍下绽露的锐色,朝着祝逸贤身后低呼一声,这也让他的动作僵了一下。
下一秒,现实不再给祝逸贤机会,许依诺俏脸一变,仿佛见鬼似地退出大殿,尖叫起来,“来人啊,邪祟又跑出来了。来人啊!!!!”
许依诺一边跑,一边指着祝逸贤叫,“邪祟在大师身上,大师中邪了!”
祝逸贤心下冷哼,觉得这根本就是许依诺察觉要被杀的自救反应,看来这女人并不如传言中那么懦弱愚蠢,便追了上去,但很快他发现周人看他的脸色都很怪异。
“天哪,他在怪笑,他真的中邪了!”
他在笑?简直鬼扯。什么邪不邪的都是人在背后作妖罢了,这些愚蠢的宫人……
“天哪,他又哭了,他这是邪祟入体深重啊!”
“之前只有人笑,这会居然有人哭,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