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依诺一见,心下冷笑,倒也没有再使哭笑技能,觉得现在再为了这个娇矜心狭的大小姐花点数,不值。只是想想之前的钟雅宁,有些为后宫女子不能自控的命运唏嘘惋惜。
“钟姐姐如此青春好韶华,却遭此噩运,实在是教人心疼。早前,我们常在陛下早朝必经的宫道,互道早安;钟姐姐还来妾的安仁殿探望过我两次,我们一起玩了些腿脚小游戏;臣妾还亲瞧过钟姐姐的仙姿舞艺,堪称一绝,连陛下也赞不绝口。唉……”
两人交集不少,从支言片语里她能感觉得出来,这女孩其实是对生活充满热情的性子,却不知在冷宫那两年经历了什么,出来后竟然一心杀敌求死?!
想到此,许依诺的目光朝皇后那方看去。白雪萝站在父亲白乾身边,脸色也并不美,毕竟之前差点儿被钟雅宁摁死在水里,要不是父亲的人早有准备,她兴许已经化成不甘的怨鬼了。
白雪萝接到许依诺的目光,心头一凛,微抬起下巴,端足了皇后派人。
许依诺收回眼,朝钟太守微微欠身行礼,“太守大人请节哀。”退回轩辕烨身边。
棺椁起架,八人抬举,慢慢走过长长的荫道。
听说钟太守向皇帝请了旨,希望将妹妹的遗体运回东郡,与家人安葬。因为入宫虽五年,钟雅宁还是处子之身。按照礼制,这是不被允许的,但钟雅宁留了封遗书,钟太守跪地一夜求情,白乾不同意,轩辕烨同意了。
李宝瑞突然跑来,气喘道,“陛下,不好了,乐娘娘她……突然昏倒了。”
白钺的病,突然加重了。
……
许依诺想要跟去看看,却被轩辕烨拒绝了。她想争取一下,轩辕烨根本没功夫听,就大步走人了。气得她差点儿又失态,好吧,她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式。相信他的侍卫们会帮她“传达”到位的。
哼!
一回头,许依诺就被许爹给训了。
“许依诺,你刚才做的什么手式?什么意思?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现在都是陛下的妃子了,怎么可以没大没小没上没下?之前听说你抄宫规都抄了五十多遍,还有冯叔叔给你做老师识礼学经,你怎么就没有一……”
许爹一训起来没完没了,好在有许妈在才提前结束训话。
“哼,你自己好自为知。莫要整日与些神神诡诡的鬼混,仔细下次就没这么好机会了。”
许依诺不满了,“爹,你别瞎说啊!什么叫鬼混,我今儿可帮大人们驱了邪,做了好事儿,积了阴德的。你不夸赞我就算了,老是这么打击埋汰女儿,时日久了女儿可是会自我怀疑、缺乏自信,变得胆小懦弱。难道爹希望女儿是这样子的嘛?”
许爹瞬间被噎住了,看着许依诺歪垂着头,那桀骜不驯的皮劲儿,突然就红了眼圈儿,抖着手指,“你”了半晌没抖出整句来。许依诺吓到,忙垂头丧气地道歉认错就差举手发誓了。最后还是许妈打圆场,才翻过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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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禁令解除后,天已经蒙蒙亮,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过去。
许依诺送走了父母,回头又想去瞧白钺,仍是被拦在了屋外。
她不满地嚷嚷了一轮,最后出来的是李宝瑞。
李宝瑞一脸无奈,“娘娘啊,陛下其实是怕吓着娘娘。您与乐贵妃情同姐妹,这要看到她病发该得心疼了。一般宫女都不让近身,都是内侍。您就体谅一下陛下和娘娘的心情,先回宫好生歇息,昨儿一天一夜的,您这脸色也有些憔悴了。”
许依诺无奈,只得留下了两瓶神药,在窗外又嘀咕了一些似埋怨其实更多担心的话儿,才回了宫。
那时,屋里一片阴翳,在浓浓的药味儿里参着一股异香。
正是巫族人特有的藤香。
白钺泡在一个黑森森的大药桶里,森青色的藤印已经爬上他的脸,只有消除掉脸上的藤印,他才能出门。
不让许依诺见他,是他自己的决定。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更不想赌……如果从她眼里看到惊恐,厌恶,还有嫌弃,他怕自己无法承受,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儿。
逃避也罢!
他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和这个可爱的女子在一起时,都是开开心心,随心所欲的。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轩辕烨从窗边退回,道,“她已经回宫了。”
白钺未睁眼,“确定她真的回了,而不是半路上突然杀回来。”
轩辕烨眸中闪过一抹讶色,又很快释然。这女人鬼精鬼精的,行事大胆又不乏心细,缺乏礼觉,又至情至性。明明出生公府贵胄,偏身上一股子井市随性的气质。诸多矛盾的结合体,又这么自然自在。
越是了解,越难以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也许,她不会在意。”
白钺猛地睁眼,“可是我在意。哥,你敢把你的秘密告诉她吗?”
轩辕烨愣住。
白钺笑了,烛光轻跳在苍白的侧颜上,似乎一夜之间他就瘦了一大截,浑身攀爬的青藤正一点一滴地收割着他的生命力,他笑起来的侧颜依然漂亮得惊人,脆弱与绝美的交织,让人心惊。
他漂亮的凤眼睁着轩辕烨,“哥,都说付出越多的那一个是爱得最深的。诺诺可没少照拂我,我觉得更在意我呢?我们要不要比一比,看谁能得到她的真心?”
轩辕烨沉声斥道,“胡来!你不能碰女人。我也不会将这罪孽的血再传承下去。”
白钺反问,“可是你答应过先帝,会保护好大夏朝。你不传承子嗣,难道要把女人,把诺诺,让给轩辕家的其他男人?我听说,昨日诺诺一到风波亭,老六就凑上去了?”
“轩辕墨?!”轩辕烨眉心重重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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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亭放行,众贵族官员命妇终于可以离开。
轩辕墨坐上了王府马车,隔着车帘看着远去的宫辇,许家的马车正停在路口,许家夫妇目送女儿的轿辇到看不到了,才双双上车离开。
轩辕墨从袖中拿出一块方巾,有点大,不似女子专用,倒似男子之物。但这是从许依诺衣袖中落下的,他悄悄让人拾了来。
他嗅了一口,被湖水浸过已经没有女子身上特有的香气。
想当初他差一点就娶到许家这个“天命之女”,不管预言真假,许家也必得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助他夺得大宝。可惜……
王府马车很快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