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许依诺忍不住了,直唤了出口。
她想,这冲动也许就是原身的血缘天性吧!
“哎,诺宝。”许夫人听到女儿熟悉的声音,母亲天性也压抑不住,由着晓菊扶上阶,掀帘而入。
母女两四目相对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掳住两人心绪,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许依诺心道,原生的妈妈真漂亮啊!她现代的老妈也是当车间主任,在同辈里也算是少有的知识份子了,气质极好;但跟国公夫人一比,就是云泥之别。
许夫人乍一看到女儿,便觉得女儿瘦了许多,人也漂亮成熟了不少,比之五年前刚入宫那会儿大变了样儿。这些变化都不是在父母眼下发生的,是在这深宫内院里一点点磨出来的,想想其中的艰辛不易,就心疼得很。
瞧了不过几息,许夫人眼眸便盈光蓄水,唇角微颤,“我儿~~~”沙哑着声音扑到榻边,想抱女儿又怕碰着女儿的伤,最后只能双手捧住了许依诺伸来的小手。
“娘~~~”
许依诺本是不想哭的,不过被许夫人那双柔软的手握住时,心里忽地升起一股酸楚,抑不住湿了眼眶。
她一个人突然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路走来虽有晓菊和小李子两忠仆相护相佐,但终究比不上这血缘亲情的抚慰。她想,自己这会儿这么激动,定是原生的真实情绪了。
只有在真正关爱自己的亲人面前,人才会放松自我,觉得可以安心依赖。
“乖,我们诺宝受苦了,对不起,娘来晚了。本来你爹也想来的,不过后宫不便外官入内。等你稍好些了,你爹一定请旨来看你。”
许夫人一边解释,一边哄着,目光中沉淀着的都是化不去的拳拳慈母之情,爱之疼之,恨不能捧在心尖尖上护之。偏又鞭长末及,更是不舍。
一番寒喧之后,正好药送到了。
一看到黑漆漆的药汁儿,许依诺就皱眉头。
许夫人一见,有些失笑,忙将带来的奶糖果子拿了出来,许依诺当即捏着鼻子喝了药,就捧着糖果不放手了。
“娘,你真好,还给我带糖果子。昨天胡先生给我带的,我不小心就给吃完了,正愁今天怎么熬过药苦呢!”
许夫人笑,“你打小就苦药,每回都得配着这糖果子,才吃得下。你爹都记着,昨儿晚就派人去西市那家老店守着,等店家做出第一锅果子就直接送来宫门前给我,才带得进来给你这个小馋猫儿。”
母女两有说有笑,很快熟络起来,完全看不出几年未见的生疏。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李宝瑞就进来提醒许夫人必须离开了。
许依诺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跟陛下说说,我想留阿娘陪我几日。这个宫规上也有规定,请陛下体恤臣妾一下。”
李宝瑞一脸为难,直看向许夫人。
许夫人深知这一朝新帝的脾性,便宽慰许依诺明日再来看她,给她做养伤口的药膳粥。
许依诺不舍,瞪李宝瑞,“宝公公,你替我跟陛下求求情,不成嘛?”
李宝瑞也是苦,“娘娘,这事儿……陛下说一不二,太医说您需要静养。”
“可是太医也说了,要保持愉悦心情。人家为他挨了一箭,连这点儿小小的要求都不允,我……呜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呜呜呜呜呜……”
这说哭就哭,半点儿不含糊的。
李宝瑞哪端得住,只得跑去侧殿求旨。
事实上,轩辕烨耳力够好,且侧殿和正殿有暗门相通,声音互传,许依诺的造作娇矜,他都了若指掌。这女人又在作了,他是绝计不会相信的。
“陛下,您看这……娘娘受伤未愈,不若……”
“不行。”
“那,奴只有去请国公夫人离开开了。”李宝瑞转身就走,数着五、四、三……
二。
“慢着。”
轩辕烨听着隔壁不断加大的哭嚷声,额头紧皱两个死痢疾。
“不许宿夜,必须在宵禁前离宫。”
“是。陛下真是体恤娘娘,相信娘娘听了一定会非常感激陛下。”
感激他?!
轩辕烨只心动了一秒,就把这傻念头打消光了。
许依诺听到这个命令后,当即说了“谢主隆恩”,等李宝瑞一转身儿,就跟许夫人吐槽,“娘,皇帝忒小心眼儿了。我都为他流了这么多血,差点儿就死掉了,他连半个恩旨都没放,回头你让阿爹在朝堂上多气气他。”
这样,皇帝的怒火最终还是会落在她头上吧,怒值就是她的了。
许夫人好笑又无奈,“傻丫头,这话以后可莫乱说,仔细宫里耳目。”
“娘,我就跟你说说,别的我还没那个心情呢!”
看着女孩噘嘴儿歪头的小模样,许夫人笑不可抑,心里却抑不住地惊讶,酸楚,心疼,又庆幸。
像,真的像极了。不不,这就是他们盼了快十五年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这说话的口气,娇矜的表情,还有吃糖果子的小动作,喝水打嗝的小表情,都如出一辙。天底下哪有人能如此像,这就是他们真正的诺宝啊!
“哎,娘,你怎么哭了?”许依诺正跟母亲分享宫中美食,许夫人突然泪如雨下,哭得抽泣。
许夫人忙抑住心绪,又哭又笑,“没,没事儿。娘就是喜极而泣的,娘是高兴,我们诺宝否极泰来,以后阿娘和阿爹会常入宫来看诺宝的。诺宝自己在宫里,一定要小心为上。晓菊和小李子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当年专门随你入宫来的,最是值得信任。此外……”
许夫人又附耳低语一阵儿,听得许依诺心中大震。
果然,这累世簪缨的世家势力都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各方各面都有顾及,给她留在宫里的助力从来不只两个帖身婢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