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这些,那他确实冤。看来最要紧的部分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谢迟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多问无益,只得又叮嘱了一遍:“别认不该认的罪,更别乱攀咬旁人。陛下是明君,你有一说一便好,会查清楚的。”
谢逢边是狼吞虎咽着边是猛点头,谢迟又说:“千万别听谢遇瞎说,谁说自尽就是畏罪自尽?万一是自尽以证清白呢?你这会儿瞎跳出来说自己确实有罪是不是傻?”
哎?对哦!
谢逢恍然大悟,他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谁说自尽非得是畏罪自尽了?
然后他定住神搁下碗:“哥,我求你个事儿。”
谢迟抬手制止了他的话:“陛下不让我掺和,我不能替你说话。不过你要是担心府里的话,我已经让人去知会过了,有什么需要的,王妃会直接差人告诉我。”
“……多谢。”谢逢哑音笑笑,觉得心里想说的话难以启齿,但暗自措辞了一番,还是说了,“侧妃之前的事……你知道。现在我这样,我怕正妃又对她……”
“昨天你的正妃侧妃是一起来敲的明德园的门。”谢迟一哂。谢逢瞠目结舌:“啊?!”
“我当时在屏风后,以为是侧妃太担心你,所以非要跟着出来。不过你嫂子说,侧妃是搀着正妃往外走的,颇有点相互扶持的味道。”
小蝉不喜欢正妃,觉得正妃做的那件事怎么说都算恶事;也不喜欢侧妃南宫氏,她说没什么道理,就是直觉让她觉得,南宫氏也不是什么善茬。
可后来,小蝉也说了,这两个人大概也都说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人不就是这样?想做到极好极坏都太难了,人的品性也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数人都是踩在当中的灰色里。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偶尔可能会偏黑一点儿做些恶事,但在其他事上,又还是会拐回来。
宝亲王府的正妃侧妃现在大概就是这样。恶斗归恶斗,现下家里出了事了,她们一定都还希望这事能平安过去。至于归于平安后是否还会继续斗,那他们作为外人就说不准了。
“反正你先放心吧,现下你的事才是最大的事。你好好的从牢里走出去,府里才有指望。”
第93章
谢迟在回明德园的路上越想越火,但这份火气他又不敢跟谢逐谢追分担,怕他们一听之下急了会直接把谢遇揍一顿。于是,进了明德园的大门,他就直奔月明苑,跟叶蝉骂去了。
叶蝉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绣活儿,一边看他在眼前踱来踱去:“真是个混蛋!”谢迟脸色铁青,“竟然上赶着劝谢逢认罪去了!为了邀点儿功,连血脉亲情都不顾!”
在诏狱里时,他听谢遇劝谢逢认罪就来了气,把人给轰走了。在回来的路上才突然想明白谢遇为什么会那么做。
谢遇近来在诏狱当差,押进去的人还没正经开始审,就已被他劝服乖乖认了罪,这不是显得他有本事吗?
“真不是东西!”谢迟直咬牙,一副恨不得把谢遇活撕了的模样。
叶蝉听着他骂,等他骂痛快了才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走过去拉着他坐下:“那现在是怎么着了?宝亲王有碍无碍?好端端的怎么就谋逆了啊?”
“唉……”谢迟被她问得摇头叹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又继续摇头,“说不清楚,谢逢自己都说不清楚。我也只能劝他有一说一,其余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叶蝉不禁锁了眉。
饶是她平常不接触这些事,也觉得这事实在蹊跷。一是军营里喝酒的几句醉话,说话的人都不记得了,怎么就偏能有模有样地传进陛下耳朵里呢?二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么几句醉话,那其实很好定罪啊。目下却是把人押进诏狱要好好审一审的架势……不至于吧。
叶蝉于是犹豫着问谢迟:“你说……不会是有人陷害宝亲王吧?”
谢迟眸光微凛,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这念头他也动过,目下见她也这么想,更让他有点不安生。
不过他也只能摇头:“是不是都管不了了。陛下今天专程让傅茂川提点了我两句,让我别犯糊涂,别插手。”
“啊……”叶蝉顿感紧张,“陛下生气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谢迟一喟:“也不上生气,我们就继续躲清闲好了。反正这事没头没脑的,想帮忙也帮不上。”
”叶蝉心下仍余惊未了,他忽地扭头一捏她的脸:“我午饭都没吃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吃的?你帮我安排安排?”
叶蝉:“……”
成吧,就算他是在故作轻松哄她安心,能有心情这么故作轻松大概也确实是没什么大事。
她便叫了当值的红釉进来:“去小厨房,让陈进再备份凉皮端来……”
话音未落就听谢迟说:“这么素啊……”
叶蝉一瞪他,又继续说:“酱香卤猪蹄,给咱君侯端个大的进来!”
勤敏侯府北边,吴氏心神不宁,在屋里坐不住,就到了廊下来。
身边最亲近的丫头被她差出去传话了,折回来一瞧看见她不止坐在外头还摇着团扇,吓了一跳:“……姨娘。”她匆匆地进屋取了件外衫出来,给吴氏披上,“天还冷呢,您怎么就扇上扇子了?”
“……唉。”吴氏悠悠地一叹。
天是还冷呢,可她心神不宁,就觉得热得慌。
她勉强定了定神:“宝瓶啊,你说,我弟弟万一进不去官学呢?”
“哪能呢,姨娘您这是关心则乱。”宝瓶欠着身笑道,“奴婢都打听过了,地方上的官学,原也没那么难进。您这儿又有勤敏侯府的身份撑着,小爷准没问题的。”
吴氏点了点头。
她原也知道这理,不过听外人说出来又更添了几分底气。她沉吟了片刻,又道:“让送回家的钱,都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您放心。”宝瓶欠身,吴氏却又说:“再添十两银子吧,月底前送去就行。他进了官学,总要置办些笔墨纸砚。”
这话是不假,可是,十两?
宝瓶讶然:“姨娘,咱这儿……没那么多钱了。”
吴氏每个月的月例是四两银子,她基本全送回家了,入府时宫里给置办的嫁妆也尽数给了娘家,现在哪儿还有十两银子啊?
吴氏倒是早想好了,抬手指了指屋里:“咱这儿平常也没人来,堂屋里的几件陈设搁着也是搁着。拿出去卖了吧,卖的钱送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