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有人会是例外。

严嘉业当年接受了江家的资助，如今是集团董事长秘书，他将车停在咖啡店边上，透过玻璃窗，静静地望着林倾书。

周舒扬记得很清楚，林倾书分手的时候，连他们初中部都跑去看热闹，班级过道上堵得水泄不通。据说林倾书装了一书包的现金，三十万，当着全班的面，一沓一沓的钱往他桌上倒，对他说

“够不够？你要钱早说啊，浪费姐的时间。”

褚一龙还向江明诚提议，要不要叫上兄弟们，把人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给他姐出气。

江明诚没应，那家伙也够惨了，经这一遭，严嘉业出了名，逢人就被喊“三十万”，彻底被钉在耻辱柱上。

分神的刹那，林倾书嘴唇动了动，周舒扬没听见：“什么？”

“我说明诚那事是他爹捣的鬼。”林倾书嘴角勾勒出嘲讽的笑，“老头子就会用这招，没新意。真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啊。心里阴暗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后面两句话的声音很低，周舒扬没听清。

服务员上了咖啡，林倾书说了声谢谢，搅动吸管，眼睛朝外瞟了一下，很快转回来：“那姑娘她爹收了江先齐两百万，这些年她一直在还钱。唔……去年刚还完。”说到这，她笑了笑，很欣赏的目光，“明诚这小子没什么用，找女朋友眼光还挺好的，你等会顺便跟他说声，把他前女友联系方式给我，我这里正好缺人。”

很长一段时间里周舒扬脑子都是空白的，有种报应终于遭到自己头上的感觉：“……还钱？”

林倾书点头：“他先派的律师去谈，小姑娘没同意，他就找到人家里去了，给了她爹一千万，那姑娘她爹是个赌徒，钱一到手就输了两百万。”

“真的？”

林倾书点了点头，下巴朝外扬了扬，“我有内应啊。”周舒扬顺着方向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

“就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了。”林倾书站起来，拍了拍周舒扬的肩，“记得跟明诚说，要是那姑娘还没结婚，趁早追回来，姐等着喝他们的喜酒。”

“她已经……”

“嗯？”

周舒扬用手指摁了摁眉心，摇了摇头，同她一道出去。咖啡店门外，林倾书冲他摆了摆手，跨入车内。轿车一个转弯，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周舒扬在原地站了会，打电话叫司机来接。

“笨死了……”江明诚的脑袋搁在裴朝暮的肩上，手环着她，热气喷向她的脖子，“我们回去就跟他们说，这群没眼力见儿的。”

“嗯。”

江明诚开心的很明显，玩起了她的头发，手指一圈一圈缠绕着。

“明诚，我想回去看看我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江明诚直起身，脸上表情严肃起来，有点不确定：“去哪？”

“贡阳，从这里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先回黎州。”

瞧瞧，说的都是什么话。

江明诚哼了一声，掐了掐她的腰：“谁不想去？”

“那我现在买票？”

“嗯。后天再去吧。”江明诚觉得她临时给自己出了道难题，微蹙着眉说，“你妈喜欢什么？后天好像来不及，这一两天也挑不好东西啊，而且……”江明诚低头看了看，“我衣服都没带来…

“没关系，不用买东西了。”

“这怎么行？”江明诚站起来，叉着腰在卧室里转，“买点营养品，燕窝什么的，我记得辛程他妈就挺喜欢的。还有……嗯，护肤品首饰之类，等会我们就出去买！”

江明诚叫了五个人来帮忙搬家，房子里能用得上的全打包送走，两个小时搞定。租了辆车，后备箱塞满了江明诚精心挑选的礼品。车一驶进贡阳的地界，江明诚望了会儿窗外的风景，颇为感慨地乱想，上次来贡阳还是他高一的时候，十二年前，要是那会儿就能碰见她就好了……

“我都不知道你高中长什么样子，有没有照片啊，给我看看。”江明诚突发奇想地说。

“我没有拍照的习惯。”裴朝暮想了一下，“你要看我的毕业照吗？”

“我要看。”

裴朝暮从网盘里翻出了照片，江明诚凑过头去看，一眼就找到了，点了点中间一排靠左的她：“呆呆的……发给我。”

她切换软件，点开微信，江明诚没来得及撇开视线，发现自己是唯一被她置顶的那个，胸腔嘭的一声好似炸开烟花，下一秒看到他头像后面那人，“程峪”俩字狠狠扎到了他的眼，轻哼了声，嘴里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

“怎么了？”裴朝暮转过头。某人刚才还挨着她坐，这会离得远远的，头靠着窗，双手环胸。

“看风景。”

裴朝暮挪过去，摸了下他的头：“是晕车了吗？要不要下车透透气？”说着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对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开稳点，我们不急的。”裴朝暮记得以前有次坐公交车，司机开得很猛，每个红灯都要急刹车一次，江明诚晕车了，她看他脸色不对，半途把他拉下车。两个人坐在路边的花坛上，一米九的大高个，半死不活地抱着她的胳膊，枕着她的肩，半小时才缓过来。

司机应了声，放慢车速。裴朝暮问他要不要晕车药，她包里备着。

“不用。”江明诚眼睛都瞪圆了，就那一次，要不要一直记着？而且那次晕车是因为前天晚上没睡好！他压低声音跟她说：“我没晕车。还有我一直都有健身，没你想的那么弱。”说到这儿，他不免捏了捏她的肩，不满地说，“我才要担心你呢，这么瘦。”

“我从来不会晕车的。”

“哦，这么厉害。”

裴朝暮跟他对视了会儿，猜不到他在生什么闷气，抓过他的右手，十指相扣，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

“嗯。”从胸腔里传出来闷闷的一声，她的肩膀被环住了，“睡吧，到了叫你。”

两个小时后到了，江明诚见她睡得很熟，没叫醒，静静地低头看她，把她脸颊旁边的碎发别到脑后去……她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到了吗？”

“嗯，走吧。”

裴朝暮的母亲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眼神中释放的善意让江明诚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茶几上摆着各类干果，夫妻俩给他们泡茶，随意聊几句家常。江明诚心想，她妈妈这么爱笑，跟她一点都不像。里屋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裴知温立马跑进去，哄不哭之后，抱到裴朝暮面前，眼睛弯着笑：“朝暮，这是念念。”

江明诚时刻注意着裴朝暮的状态，见她没想抱一抱的意思，手指轻轻碰了下念念的脑袋：“真可爱啊。”

念念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看江明诚，看看裴朝暮。裴知温点了点念念的脸蛋，温柔地笑：“这是姐姐和哥哥哦。”说着朝他递过来，江明诚连连摆手，“伯母，我不……”小孩一点都不怕生，猛地扑过来，挂到他身上，江明诚整个身体僵住，手停在半空，用眼神拼命向裴朝暮求助，满眼写着“救救我”。

男人在一旁笑：“念念怕生呢，没想到，一看到帅哥就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