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花影一脸的不解,这人是来北境的时候把脑子落在都城了吗,她不想三番五次地被人纠缠,索性一次与他将话说清“你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吴玮之看着她冷静的眼神,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在步花影逐渐不耐烦之际才讷讷的开口“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
步花影冷笑了一声“家?那是你的家,我回去做什么?再让人推进河里吗?”平静无波的话语如惊雷一般的在吴玮之耳畔炸开,他不敢置信的开口“什么,你不是跌落下船的吗?”步花影不耐烦的看着他“我从未发现你竟如此愚蠢”
吴玮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惚的问出声“你,你是不是记错了?”步花影悲悯的看着他“吴玮之,我不欠你什么,当初是你要强娶我的,你们吴府自诩是钟鼎鸣食的高门大户,看不起我这个出身乡野的村姑,恩将仇报这出戏码可真是让我这个村姑大开眼界,你日后莫要再纠缠我了,不去报仇已是我最后的底线,我不愿再见到你们吴府的任何人,包括你”
说完步花影就回了医帐,留下的吴玮之失魂落魄地不住地念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不可能”跟在步花影身后的吴玮之想起往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一直觉得其中定有误会,可就算另有隐情,也得他回去才能查清。如今他只能顶着军中众人不待见的目光狗皮膏药一样的跟着步花影,他以前在步花影的药庐养伤时,没少给步花影帮忙,倒也没有添乱,这才不至于被赶走。
还未走到医帐,就有将军来请他了,吴玮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林钰宁那小子一回来,他就得不消停。看着吴玮之垂头丧气的走远,步花影忍着嫌弃摇了摇头,旁边的小徒弟不解的问“师父,你不待见吴监军,为何不让人将他请走”
步花影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说“世子不在,其他将军太忙了,不能让他去添乱”小女孩懵懂的点点头,步花影笑了笑未再与她解释。林钰宁回来了,整个军中就像是有了朝气,那位被吴玮之绑起来的宋将军也在几日后在点将台受审。
那人一开始一直梗着脖子不认罪,吵闹着要去见靖王,林钰宁皱眉冷笑了一声,真不巧,他回城时恰巧遇到了那波前去埋伏他的柔然人。证据甩在宋将军脸上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眼看着同僚们都带着敌意的看着自己,宋将军一手扔了手里的信件“无耻小儿,若不是你们母子,王爷怎会卧病在床,都是你,还有你那个狐媚的娘亲,呸,什么狗屁世子,狗屁王妃。在北境时就哄得王爷找不着北,把你一个黄口小儿塞进军中,如今你们竟敢谋害王爷,我老宋岂能饶你,来啊,你来杀了你爷爷我啊”
见他提及靖王,不众人脸色都凝重了不少,林钰宁气的恨不得拔剑砍了此人,双眼怒目紧瞪,有人迟疑的开口问“王爷此次的伤,可是另有隐情,还请林将军明示”林钰宁不去看宋将军眼里的挑衅,深吸了一口气,厉声说“你既然攀扯王爷与王妃,那你就今日死个明白,来人啊,将东西呈上来,诸位将军若是对父王的病情还有异议,待战后随我回都城献虏,靖王府必定大开正门欢迎各位,如今的正事是城外的柔然人和军中的奸细,你们说通敌卖国按军规该如何处置?”
通敌卖国自然是要累计亲族处以极刑,众矢之至的宋将军不甘心的怒吼“我没错,我没错,我是靖王亲封的将军你没有资格处置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林钰宁不为所动,正要下令行刑之时,一柄长刀自后方飞来,狠插在跪在地上的宋将军肩上。
众将如临大敌转身往后看去,不少人的手已经握在了兵器上,无数的人现在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究竟是谁竟敢在军营里行凶。只有林钰宁看着那柄还在晃动的长刀不可置信的怒吼出声“林钰熙!”
愤怒到极致的林钰宁这时候还知道顾及着弟弟的颜面,没有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弟弟的乳名。人群往两边散开,一身黑衣,面色阴沉的林想想缓步迈进,他身后跟着的是靖王府的管家,两人一脸的寒霜,看的人不由得心里发怵。
林钰宁不知道弟弟怎么这时候来了,但是此时显然不是胡闹的时候,在军中行凶可不是闹着玩。林想想不去看上面的林钰宁的神色,大步迈到了宋将军地面前,一手抽出自己的长刀,看着地上的人面带愤恨地看着自己,红色的血液从刀口喷涌而出。
林想想脸带恨意的怒骂出声“你这个通敌卖国的卑鄙小人,少扯我父王的名头”想到就是因为眼前的人靖王才拖着病体赶路,林想想就恨不得再砍他几刀以解心头之恨,继续恨声怒骂“你可知,就因为你,让你口口声声喊着的靖王拖着病体一路赶来北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竟还有脸攀扯我父王,今日我就代父砍了你这卖国贼以慰战死沙场的亡魂”
眼看着林想想竟真的举刀往下狠砍,林钰宁急切地喊出声“想想,不可胡来!”话出口已经晚了,宋将军人头落地。林想想举着刀满脸的恨意,林钰宁心里叹了口气,要出面解围,此时众将已经顾及不上他。
一众将领把林想想围住“小公子,王爷当真来了?”“王爷身体可还安好?”林想想没好气的开口“如何安好?”林钰宁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嘴上训斥“不得对诸位叔伯无力,林叔,先带小公子去我帐里”
林钰宁吩咐管家将人带走,看人走远后,面带愧色地看向在场的将士“军中无故动兵刃,按军规当打一百军棍,家弟年幼冲动,不知军规,贸然在军中动武是我这个兄长教导不力,今日当着众位的面,我便代弟受过,还望诸位将军能饶过家弟”
说完不顾众人的劝阻,命人上了刑具,自己受了一百军棍被人抬回了帐里,其实刚开始都以为他只是说说,众将领想着劝一劝他就会作罢。虽说军规如此但林想想是为父出气,靖王在军中又颇有威望,知道是宋将军连累的靖王不能好好养伤,每个人都恨不得剁了他又怎会真的去怪罪林想想。
但林钰宁固执的要按军规处置,所有人就只能看着他挨了一百军棍,这一刻林钰宁不再是靖王的世子,只是他们的将军。吴玮之看着全军人眼含敬意,恨不得为他死而后已的模样,心里想,靖王这个世子这下算是彻底在军中站稳脚跟了。
本来就有斩了柔然首领地不世战功,如今为了一个注定要祭旗地将军自己受了军规,那日后就算是跟在靖王身边的老人,他罚了也便是罚了,不会有人再敢倚老卖老扯着靖王的名头拿情分说话。
林钰宁可没有他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他的想法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弟弟犯错他这个哥哥还在,就谁也不能动,其他的不过都是顺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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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3章一百八十二章一个是父一个是母 哪个都割舍不下颜
正在帐里闭目养神地林想想听到林钰宁被抬回帐里的动静睁开了眼,眼见着刚刚还好着的人这会儿面如纸色,林想想如何能忍“谁伤的你?”握着刀的林想想一脸愤怒。只待林钰宁说出口就要去找人拼命,林钰宁拉无奈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坐下,把刀放下,不要动不动的喊打喊杀”
林想想一脸固执的看着他,林钰宁只能看了一眼旁边的平安,平安低垂着眼对林想想说“军中无故擅动兵刃,按军规当罚一百军棍,将军是代小公子受过”林想想没想他是被自己所累,反应过来后更生气了“谁要你代我受过了?不过是一百军棍,我自己难道受不得?”
林钰宁看着炸毛的弟弟软言相哄“没有谁?是我自己要替你的,我这个哥哥还站着,哪能看着你去受罚,好了,别赌气了,来跟我说说你怎么来了?还有父王是怎么回事?”看着林想想身上沾上的灰尘,想到他自小就爱洁,如今竟是一身尘土连衣衫都没换,林钰宁赶紧吩咐帐外的小兵送些水和吃的进来。
林想想赌气的说“谁要你多管闲事了?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自能承担,你如今受了重伤,还如何上阵杀敌?如何在军中彻底站稳”说着林想想就心里难过。他知道林钰宁自小吃了不少苦,都是为了日后接替靖王,如今正是酣战之际,他被自己所累只能在帐中养伤,林想想心里满是自责与后悔。
林钰宁并不在意这些,这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时机,就像吴玮之所想,林钰宁这一路走来并不顺利,许多年长的将领只拿他当靖王的儿子看,不拿他当将军。如今他的威望都是自己拼死杀出来的,但那些老将仗着辈分依然压在他头上,行事之间他得多番顾忌,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破了僵持的局面。
为了安林想想的心,林钰宁将这番深意与他剖析了一番,未了还说“军规我是替你受了,但你的罚我可没免”林想想心里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不少,伸手接过平安手里的金疮药给林钰宁上药,自觉的说“那你要如何罚我”
林钰宁闭着眼睛沉吟了一会儿说“嗯,就罚你做本将军的小兵吧,日后这帐中的杂事都是你的了”林想想是没什么意见,倒是旁边的平安和管家有些担心“小公子年幼又从未在军中待过,是不是。。。。”
话还未说完被淋想想打断“林叔,我无事,您赶紧回府里吧,父王再有个三五日就到了,他身子不大好,还烦请您多费心”一番话说的管家心里一阵欣慰,小公子真是长大了。两兄弟意志坚定,他们劝说不过,管家只能将林想想留在军中,自己回了府里迎靖王。
管家走了没一会儿,被吴玮之通风报信的步花影就快步进了林钰宁帐里“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呢,之前的伤才好了没多久,怎么就又折腾出新的了?那帮大老粗也真是的,就这么看着你挨打?”
旁边的林想想头都要埋进地里了,这事儿都怪他。林钰宁安慰两人“不碍事的,都是些皮肉伤,行刑的人没有用全力,只是看着吓人,养上几日就好了”眼看着步花影还要念叨林钰宁赶紧说“花姨,我心里有分寸,您就别说了,再说咱们小公子可要哭鼻子了”
步花影这才发现站在旁边换了一身小兵铠甲的人是林想想,大惊失色的说“想想?你没和管家回府里?”等看到林想想消瘦不少的脸庞上的后悔,步花影如何还能再责备他,只好随着林钰宁的话一起安慰他“好好上药,养上几日就好了”
话虽如此林想想心里的愧疚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抚平的,步花影并未久留,又叮嘱了两人几句。尤其是林想想,让他有事就来医帐找自己,才起身离去。这时候林钰宁又问了一次“你还未与我说,你怎么来了”
他不提也就罢了,一提林想想一身的火气又上来了,显然是又想到了赶路的靖王,瓮声瓮气地说“你没了消息,我们如何坐得住,父王要自己来,他那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能放心,自然是我代他前来了,谁能知道你并没什么事”
林钰宁挑挑眉看着他脸上闪过的心虚,心里大概有了底“你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林想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林钰宁笑了笑说“好了,看你吓得,不是大事,你现在是本将军的小兵,父王罚你我会拦着的”
林想想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有些难过的说“父王的身子不大好了”闻言林钰宁脸上也带上了忧愁,父母之间的事他们小辈不好插手,但总归是担心完这个担心那个。林钰宁曾经想过如果他提前知道了张鸢的计划,该不该出手阻拦。
他做不了决定,一个是父,一个是母,哪边他都割舍不下。让他眼看着自小陪在身边的父亲去死他做不到,但母亲的一生太苦了,林钰宁又何尝愿意她一辈子委曲求全。知道靖王身子一日比一日差,林钰宁心里沉甸甸的,甚至有些自责。
压下心里的思绪,林钰宁看着低落的林想想问“娘亲呢?她也知道了?”林想想点了点头说“你们总把娘亲当傻子,其实娘亲心里清楚着呢,这事儿瞒不过她的,我走的时候听说她就在收拾包裹,要和父王一起过来的,不知道为何只是父王一人上路了”
林想想不明白,林钰宁一下就想通了,只留一个空王府在都城想来无人能放心,林想想既以偷跑了,靖王也要走,那就只能是张鸢留下了。想明白的林钰宁不再纠结,看着弟弟一脸的低落,转言与他说起来自己迷路的事,看着那张像极了张鸢的小脸生动了起来,他的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
往后几日林想想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林钰宁的身边,端茶递水,上药擦身无不殷勤。林钰宁去和人商议军务时,他就抱着他的长刀沉默站在林钰宁的身后,不住地有眼神往他身上瞟,他却如同没有感觉一般,屹立不动。
眼看着林钰宁把人带在身边,有心思活络的观了几日后,就去找了林钰宁,那人是个直性子开门见山的和林钰宁说“我观小公子身手不凡,那日一柄长刀横飞而来,真是精彩绝伦。整日跟在将军身边做个杂兵实在是可惜,要不让小公子出去试试身手?将军放心,人老赵肯定会给你好好的带回来”
林钰宁笑着看了一眼林想想与他说“这我可做不得主,你自己去问他”赵将军一脸殷切地看着林想想。从军之人向来都是慕强的,林想想整日跟在林钰宁身边,还不知道他当日在点将台那一手震住了多少人。
林想想自己知道战场不是儿戏,再说了林钰宁还未好全,他如何放心,因此纵然心里很是意动,还是婉言谢绝了赵将军地好意。赵将军一脸的可惜不死心地继续游说“小公子,老赵就住在将军南侧的帐篷里,您什么时候改了注意,随时来找老赵”
林想想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客气的将人送走了,待他再回帐里,就见林钰宁与平安在说着什么。他并未在意,那曾想到林钰宁与平安交代完就接着对他说“张七蛋,你明日可要好好听平安将军的指令”
林想想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林钰宁和平安都笑了“方才不是一脸的羡慕吗,本将军准了,你明日就跟着平安将军出城应敌”,林想想有些慌乱“不,我没有,这是不是不妥,你还没好利索”
赵将军的提议林想想是心动的,但他想的是等林钰宁好全了,自己就与他说一说让自己也去试试。没想到一个转身的功夫林钰宁竟都给他安排好了,他一时又惊又喜,还夹杂着对林钰宁的担心。
林钰宁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不要慌,有平安哥哥在呢,你怕什么?”林想想有些不好意思,平安笑着说“小公子不用担心,属下定会护您周全”林想想小脸红通通的说“我不担心”
说完正了脸上的神色,双手抱拳对着平安行了军礼“属下张七蛋拜见平安将军”平安将人扶起来,三人对视着笑了出来。自此之后前锋将军平安身后就跟了一个叫张七蛋的小兵,他武艺不凡,为人又开朗爱笑,很快就混入了军中,随着平安出入了几次战场,竟也挣上了个百夫长。更是在一次突袭中砍下了新任柔然王儿子的头颅,此时将军们才发觉日常跟着林钰宁的小兵早就上了战场,一个个的直呼虎父无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