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一个的人手里?”察觉到了这个形容的古怪,夏清池有些困惑地将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对,”时安笑了一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次被邀请来到这里的,除了你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件事的知情者。”

“那天赵立德给你打了电话,让你帮忙一起去准备第二天烧烤要用的东西,”时安停顿了一下,唇边的笑容变得冷淡,“但在这之前,你已经答应了帮她去山上找不知道掉在哪里的发卡当然,其实那东西根本就没丢,正好端端地待在她的包里。”

“但因为接到电话的时候,你已经在山里了,所以并不知道赵立德目的的其他人,找了她一起去搭手。”说到这里,时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好像觉得这种状况十分有趣一样。

“具体的情况你不需要知道,”又揉了揉夏清池的脑袋,时安放软了语气,“你只要知道,那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就行了,至少那个时候,每一个对她出手的人,都是真心地想要杀死她,”像是为了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他顿了顿,在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她死在多人没有自觉的联手下,满足了某个祭祀的条件,赵立德才没有在那之后,再对你出手。”

“当然,即便是满足了这种特定条件,那样劣质的祭品,也比不上你的千万分之一,”抚摸夏清池发顶的手往下滑到了他的后颈,细细地摩挲着,时安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一下子顿住,显然意识到了这并不是这个人会喜欢听的奉承话,“你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在发现了尸体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报警吗?”他很是自然地切换了话题,“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花园底下,有一具他们亲手埋下去的尸体。”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谋杀,有的人待在边上看完了全程,有的人在暗地里故意推进了一切的发生,还有的人主动提供了埋尸的地点,将自己悄悄录下的影像,当做空闲时候的娱乐,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大抵是已经不是全然的人类的关系,时安的语气很是平静,既不带什么批判,也不存在什么赞许,就和在说路边有几棵树,几朵花一样,只是在为人做着最客观的介绍。即便这一切的起因,实际上是自己的信徒为他准备的祭祀。

夏清池稍微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消化了这些新得到的信息,他的任务进度也从之前的40%涨到了44%。

他觉得自己有很多事情想问,比如那些明明没有参与进这件事,却依旧一起帮忙隐瞒的人,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情和目的;比如为什么祭祀的祭品非得是他,而不是其他人;又比如向鱼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向鱼”,实际上并非这个剧本当中的角色,这个问题并没有任何意义。

“可,这和外面、现在的事情……”尽管通过这些细节的补充,对副本当中的剧情脉络有了更清楚的了解,但夏清池发现,时安似乎并没有回答自己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你知道的吧?”不需要夏清池把话说完,就能知道他想问什么,时安低声笑了出来,“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

“明明在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只会怯懦地藏在一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时安的话里,并没有带上任何人的名字,可他指的是谁,却再清楚不过,“但在多年之后,他却会在不断的回忆当中,一点点地加深自己的‘爱情’与‘愧疚’。”

“他自以为谨慎地接近那些加害者当中的弱者,并在成功地调查出一些眉目之后,‘十分富有牺牲精神’地举行了邪恶的仪式。”

“……却不知道他手里的所有线索,甚至包括那本写有仪式过程的书籍,都是有人特意提供的。”

夏清池愣了一下,脑子里下意识地就冒出了一个名字:“周宇浩?”

向鱼曾经说过这个人很可疑,刚刚时安的话里也提到了提供场地之类的事

“答对了,”奖励似的亲了夏清池一下,时安低笑出声,“但没完全答对。”

夏清池:……

“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的线索,是周宇浩提供的,”时安捏了捏夏清池的后颈,“关于邪术仪式的信息,是向鱼虽然这实际上并不是他的名字,但这么称呼你应该更习惯一点给的。”

“毕竟对于他来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妹妹死去的这个家伙,也是不可饶恕的罪人之一。”

夏清池愣了愣,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大概之前发现杀死时安的“凶手”并不存在,而向鱼的任务却是“找出凶手”之后,他就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处。在这种游戏里,杀掉一个人,变成他的样子进行取代这种事,想来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夏清池努力地转动着大脑,进行着自己并不擅长、也很少进行的推理,“外面现在,是因为……陈海跃的、邪术?”

时安并没有立即回答夏清池的问题,只是在盯着他看了片刻之后,忽地开口:“你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擅长这些事。”

夏清池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就已经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句话,接上了之前的话题:“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会对人类做出回应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轻笑着吐出了最后两个字,“……邪神。”

后颈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夏清池总觉得眼前的人在暗示些什么,却一时之间抓不住那种隐约的直觉。而对方显然也没有给他继续深思的机会。

“那么,”时安问他,“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75你愿意把自己献给我吗?

“我的信徒一直没能完成仪式,”使用着已死之人身躯的邪神望着夏清池的双眼,语气温柔而亲昵,“我没有办法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存在。”

他说出了自己之前消失的原因,却不知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实或许对他这种存在而言,真实和谎言,本也没有任何区别。

“想要确保外面的那些东西不会伤害到你……有两种办法,”一如最开始,出现在夏清池的浴室里的时候那样,这个人将一开始就已然知道了结果的选项放在了他的面前,“第一种,”时安弯起眸子,嗓音轻柔地吐出残酷的话语,“我现在去把外面的人全部抹除,”他的唇角微弯,眼神温柔缱绻,“……反正就算对你来说,那些人也都是该送下地狱的恶人,不是吗?”

夏清池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面上浮现出了纠结的神色。

他习惯了一个人待在安静的角落,从来没有处于这种能够随意掌控他人生死的位置过也不想待在这种位置。

“我、我其实,不一定需要、保护……”哪怕再怎么告诉自己,这里不过是数据构成的游戏,夏清池也没有办法那样轻易地张口抹除那么多人的生命。

哪怕即便是在游戏里,那些人也是该被送上审判台的恶人。

“别急,”显然对夏清池的选择毫不意外,时安轻笑出声,“我还没说第二种办法。”

夏清池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了什么:“不用死人?”

“至少不用在我手下死人,”知道这个人最在意什么,时安回答得很是迅速,“至于外面那个……我也没法控制。”

夏清池咬了下嘴唇。

他当然不会要求时安去保护其他人。

或许他的这种心态,该被称之为“伪善”可他不想亲手、或者让在意的人剥夺别人的生命,并不代表他真的会去同情那些算不上好人的家伙,想要去阻止他们应受的惩罚。

“是……什么办法?”在自食其力地完成任务,和在庇护下安稳地度过三天之间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夏清池还是没能经住诱惑,小小声地开了口。

即便在游戏里受到的惊吓和恐惧,都会在离开游戏之后,像梦境一样淡化,但在直面那些场面的当时,感受还是十分鲜明的。

如果有的选择,夏清池并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的场面。

“很简单,”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时安捏了捏夏清池的耳垂,“只要把仪式完成就行。”

“当然,并不是原来准备的那个,”他低头亲了亲面前的人被蹂躏得有些发红的耳垂,“……我不舍得。”

本就泛红的耳垂一下子烧得滚烫,夏清池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被那冰凉的吐息,一遍一遍地喷洒的耳边。

“那么,你愿意把你自己献给我吗,”故意把双唇贴上了他的耳朵,开合之间轻轻地在上面扫过,时安低声问他,“……我的小羊羔?”

夏清池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连自己怎么答应下来的都不知道,只是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到处泼溅着脏污液体的房间,站在一个看起来有些古老的祭坛上。

这座祭坛似乎是位于一座山体的内部,昏暗的光线之下,能够隐约看到周围那些裸露出来的岩壁上,画着的古怪而扭曲的图案那些有着人形的东西围着中央的几个同类,手脚并用、下体相连,看起来像是在进食,又像是在交媾。

光是盯着那些回话看了一会儿,夏清池就感到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晕,连视线一角的SAN值都开始闪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