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见谢相涯呼出来的白气，就感觉切切实实听清楚了谢相涯的笑。

“是极光。”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们一起看到了极光。”

“……说实话，我没想到真的能看到。”

他说的是真心话。

就像舒行风说想要攀登到雪山顶峰，是说说而已，一种想法。他在听舒行风畅想极光下接吻时，也只是想想。他没有真的想要，也不认为自己能这么巧撞见极光。

但他看到了，就觉得一切都刚刚好。因为他来了，也因为他和谢相涯一起站在极光之下。

谢相涯仰头看着天上的极光，眼眸深邃，幽幽折映着漂亮的光。

这个时候真该接吻的。池月及想。

他和谢相涯站在雪山上，身后隐隐可见灯火明亮、温馨静谧的旅店，眼前是华丽炫目的极光，站在自己身边的，又恰好是他最爱的人。

他的心上人。

他凝视着谢相涯的目光如此专注、痴迷，浸满温柔。从情欲走向爱欲，池月及只走了短短的一段时光。可他在这一刻，希望世界就此停摆，将他和谢相涯永永远远留在这个瞬间。

谢相涯有所觉察，偏过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那是双被人所见，就想要为此俯首就戮的眼睛。池月及每次看到这双眼，就觉得灵魂都要因此被吸取献祭。

他对着谢相涯笑了笑。

然后他抬起手，用指尖点点自己的嘴唇，压着声音说：“我们来接吻好吗。”

他像个不谙世事的、纯情的，只为获取心上人一吻的少年。

谢相涯就也笑了起来，一手搂住他，一手撑着登山棍，低头与他接吻。

他们不该这么纯情。

池月及想起这样的话。他们起初就与性欲密不可分，做过的爱比说过的爱更多。

他是爱谢相涯的。

但他从不知道谢相涯爱不爱他。

他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争取谢相涯的爱。

他已经拥有了谢相涯不可能给予旁人的婚姻。

他应该满足。

同时他又有些贪心，他想要更多。

他意乱地被谢相涯吻着，两个人的舌尖彼此亲吻，勾缠着，缠连出津液银线，深到密不可分，嘴唇相贴也缓解不了那份亟不可待的热欲。

直到大地微微震动

他们都听见了谁在大地震动前的惊叫：“我草！”

威尔连忙给他们打手势，转身拔腿就跑。

谢相涯回头看向舒行风的方向，意识到有什么雪白的，如同雪雾般的物体正在倾斜奔涌是雪崩。

他们从情迷意乱的情欲中挣脱而出，同时向山下飞奔而去。

身后是隆隆雪声，大概还有那群旅客中的尖叫声，池月及无暇分辨，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雪地上，忽然后悔选择了这种时间接吻不然他们应该跑得更远。

但是他很快又没有了思考的时间，崩落而下的雪雾逐渐接近，好像脚下随时都会因为这片雪雾而裂出缝隙。他只能抛下一切地逃跑，紧紧跟在谢相涯身后。

而身后还有段距离的人好像又爆发出了什么潜力，飞快超过他们，路上抛下的背包一下子绊倒了他，登山杖脱手的瞬间，池月及跪倒在雪地上，不觉得痛，但是心脏瞬间停跳的窒息感让他白了脸色。

他感觉自己应该崴了脚，忽然觉得这很滑稽，在看电影的时候会觉得那些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没用，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可他真的动不了，他知道身后的雪雾并不会立刻就追赶到他，前方数百米就是那座温馨的旅店，他甚至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在那里招手。

只要往前走就能脱离险境，威尔提前联系过警察局，他想。

可他勉强起身，逃跑的姿势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谢相涯搂着他又往前跑了一段距离，他眼角余光甚至能瞄到舒行风的身影。

太慢了，这一跤好像把他从美梦里摔了出来，让他不得不直面现实。

他看着谢相涯的侧脸，想到这场雪崩大概会让他们死在一起，又或者想到他们大概也和电影里的主角一样险象环生地活了下去，最后他想到如果他死了，那谢相涯可能很快就会和他取消婚约，然后继续做游戏人生的谢少，也许遇见下一个秦奚。

可最后的最后他什么也没想。

他又往前跑了两步，忽然松开谢相涯的手，把人推开，哑着声说：“快走！”

身后的雪雾近在咫尺，他浑然不觉。

他看着谢相涯毫不迟疑地往前走去，谈不上失望，只是有些难过。

因为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想了一点点。

想到谢相涯抱着他时的体温，想到高潮时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想到他这辈子也没想过，他会因为一个人而拥有赴死的勇气。

他是这么想的。

舒行风豁尽毕生的潜力跑得飞快，超过谢相涯的瞬间，舒行风瞪大了眼睛。

因为谢相涯停了下来，大概迟疑了半秒钟的时间。

一片扇形的雪雾就此从雪色间倾涌而至，它如扬尘，激起冰棱棱的霜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