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下次吃了葡萄,皮留给你?”

姜霸王心情好,也不跟他贫,见厨下的仆妇过来,她打发小两口先去洗漱再吃饭。

“拿篮子来。”她交代老仆,又喊人掌灯,蹲地上把两筐桃一筐葡萄一背篓鸭蛋一篓鸡蛋分成四份,自家的留下,另外三份摸黑给娘家送去。

跟爹娘说:“你们大外孙和外孙媳妇惦记着你俩,天还没亮去摘的,赶了一天的路大老远给你们送来的。”

跟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说:“阿石娶了媳妇也懂得体贴人了,受了你们的好,自己种的果子,熟了就惦记着给你们送来尝尝。我还说他瞎折腾,县里哪里买不到。”

收了一箩筐的夸奖,姜霸王美滋滋的回去陪儿子儿媳吃饭。

她一走,姜家的三进院子里不约而同响起一阵爆笑。

*

回到县里,程石又开始了天不亮就起来练拳脚,他在姜霸王手下就是个挨锤的,喂招都遭嫌弃的那种。

姜霸王摸了个底就不管他了,随他在一旁练武馆里学徒打基础耍的招式。母子俩偶尔说几句话,程石说他这段日子在镇上卖鱼卖蛋的事,姜霸王说说家里的事,看到杨柳过来,想到她小弟,接过棉帕子擦汗,说:“你小弟学武很刻苦,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一行,照这样下去,他比他二姐夫能强出不少。”

程石:……

“我今天想去看看他,我娘还给他带的有东西。”杨柳说。

“行,你们在家的这几天把他也喊来一起吃饭。”

“那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关系?”杨柳不解,“之前不是说,他来武馆了你不会因为我对他另眼相待。”

“娘的意思是不会因为亲戚关系就给他开小灶,或是犯错了轻拿轻放。”程石瞥他娘一眼,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对,就是他说的那个意思,武馆里的人都知道杨树是我儿子的小舅子。”姜霸王接过仆妇送来的盒子递给儿媳妇,“你四表嫂生的儿子你还没见过,今天见面了记得给见面礼。”

杨柳跟程石对视一眼,她跟他都忘了这茬事。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虎头银手镯,做工精巧不算贵重,很合他们做表叔表婶的身份。

“没想到啊姜霸王,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程石啧啧打趣,接过木盒子颠了颠,“谢了啊。”

姜霸王不接话,她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儿媳的肚子,站这么一会儿,身上的汗也干了,糊在身上难受,她扔下帕子说:“我去洗漱换身衣裳,待会儿吃饭。”

……

做学徒的,只有吃饭的时候是闲暇的,想着吃饭的时候才能看见小弟,杨柳跟程石上午的时候先去了隔壁姜家。天热老人苦夏,人看着没有过年时精神,但见着大外孙了一直都笑眯眯的,尤爱听他讲他怎么忽悠人高价卖鱼卖蛋。

鱼不好带,但三文钱两个的鸡蛋带来了,当天晌午就上了桌,像去年的熏肉一样,尝的没尝的都一致叫好。

荟姐儿年纪小,她只有碗炖蛋。

“荟姐儿,你尝尝表叔表婶养的鸡下的蛋是不是比你往常吃得好吃多了。”程石急着显摆,嘘这些不讲实诚话的人,“小孩不会说假话,我就信咱们荟姐儿说的。”

大家都等着荟姐儿说话,只见她茫然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勺,眼睛瞬间亮了。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程石大笑。

杨小弟纳闷地又挟了一筷子炒蛋,皱着眉细细咀嚼,直到咽进肚了也没尝出来比往日吃的鸡蛋好在哪儿,在他这里只要是蛋都是好东西。但要是跟肉摆一起,他首选是大口大口吃肉。

说笑过后,程石挟了块儿排骨放杨柳碗里,见之前给她挟的牛肉还在碗里放着,疑惑地看着她。

“你自己吃,我不饿。”杨柳面上有些忐忑,忐忑里还掺杂着喜意,牛肉和排骨都是她爱吃的,应该说只要是肉就没她不喜欢的,但她今天闻着味竟然觉得腻,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心里有了猜测,手摸上小腹,随即又盯着身侧的男人,他不是嫌小孩麻烦不想要的吗?

午后席散,杨小弟要回武馆跟师兄弟一起跟着武师傅习武,他接过鼓囊囊的包袱问:“姐,你们打算在县里住几天?”

“三四天吧,家里还有事,不能待久了。”杨柳看着弟弟,两个月不见,他壮实了,也又长高了,“娘给你做了衣裳你晚上试试,哪里不合适你明天再拿过来我给你改。”

“噢,好,爹娘好吗?”他第一次离家,好不容易看见亲姐,算着三四天里的头一天已经过半了,他有些舍不得走。

“都好,有我有大姐有大哥,爹娘有我们照顾你别操心。”杨柳见婆婆出来,她推小弟离开,“回武馆去,有话明天说,别耽误了正事。”

她下午没事,婆婆又不在家,杨柳转身又去了姜家,她跟程石这趟回来也就是为了陪老人、看望伤病的舅舅和表兄。

“棋哥儿出生的时候我跟阿石不在家,如今他都四五个月大,我这个做表婶的才见第一面,见面礼也给的晚,我们祺哥儿可别生婶婶的气。”杨柳去老太太屋里时她四表嫂抱着孩子也在,上午的时候没见着面,她坐过去把荷包里的一对虎头镯子拿出来,逗了逗胖娃娃给他戴手上,抬头说:“棋哥儿随表嫂,长得秀气。”

“儿子多是长得随娘。”姜老太太躺在竹椅上接话,跟孙媳妇说:“把棋哥儿给他表婶抱抱,就这一个表婶子,可得好好稀罕稀罕。”

孙氏无奈地冲杨柳笑笑,这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左性,人家正经婆婆都没催,你一个做姥姥的,怎么还管起外孙媳妇的事了。

杨柳接过胖小子,见他咧嘴笑她也跟着笑,“这小子倒是个好性子,不认生还爱笑。”

“喜欢长得好的,我身边年纪大点的仆妇他都不怎么让抱,他爹说他长大了恐怕是个色痞子。”

“哈哈哈,哪有这么当爹的。”杨柳大笑,她替小孩辩解:“几个月的孩子知道什么美丑,只不过是年纪大的,或笑或说话,表情比年轻人的夸张些,小孩从下往上看有些害怕。你想想,若是把寺庙里的佛像换成皮松脸垮掉牙的老头子,你还能拜的下去?”

皮松脸垮还掉牙的老太太:……

姜老太太生气了,她觉得外甥媳妇是在暗讽她,直接由着性子问:“阿石媳妇,你这肚子还没动静?可有去看过大夫?”

孙氏:“……恐怕是缘分还没到,我一个堂嫂成婚两年了才有喜信。”她为难地从中转圜,她也是新媳妇,更能体谅杨柳的苦楚。但这个老太太还不能得罪,进进出出都在一个屋檐下,杨柳心里不舒服了还能跑,一跑几个月不回来,她不行。

杨柳拍了下四表嫂的腿,冲她摇摇头,而后很着急地说:“我也想生个孩子,但你外孙不想要啊,他成天说小孩是个麻烦精,按那个……了空大师说的,想要就能怀上,但阿石不想要,我找谁怀去?”

厉害厉害,孙氏听的目瞪口呆,看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换她她可不敢说。

姜老太太也陷入尴尬,沉默良久才开口:“他真这么说?”

“当我婆婆的面不止一次这么说,您别催我,催我没用。”杨柳委屈,“我以前还觉得了空大师就是个诳钱的骗子,谁知道真让他说中了,阿石不想要小孩,我都快成亲一年了,肚子都没动静。”

姜老太太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怎么都没想到里拐外拐拐到外孙身上去了,“那我是得跟他说说,他人呢?”她差使丫鬟,“去看看咱家的程少爷在哪儿,把他给我喊回来。”

程石去跟他大舅谈生意去了,一直到晚上吃晚饭才回来。

饭桌上老太太就点名让程石饭后跟她说说话,他毫不知情的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