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低着头都说没听见动静,早上还见着人吃羊眼儿包子,怕不是变成蝴蝶飞走了。

“又嚼蛆。”杜老爷半点不信,又伸着脖子问两个儿媳妇:“你们成天跟她在一起,你们说,她上哪里去了。”

闵氏和魏佳氏对视一眼,都垂头小媳妇似。闵氏冷着脸道:“种地去了吧,爹让人去乡下找找,三弟妹没事儿便往泥里钻,想是看着谁家地觉着埋汰,连夜追过去打理了。”

魏佳氏摇头道:“二爷不让媳妇跟三弟妹多说话,最近媳妇真不知道三弟妹在做什么,许是出门遛狗去了,晚上就回了呢?”

“满城的苍蝇找孩子都找哭了。”杜老爷叹气,还跟郎氏道:“老三一准儿被媳妇叫着回乡下探亲去了,这是怕咱们知道了拦他,存了心偷跑!过阵子你看他寄不寄信回来!”

郎氏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老三是说过要去丰年乡探亲,只是老爷身体不好最后没去成。

难不成竟是老三媳妇撺掇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走人,郎氏嘴巴一嘟,看着楚宗保就要跟他要人。

楚东陵此时已顺着杜家大门跑了进来,早在外把事儿听得清清楚楚,想到阿城说的是真的,顿时汗毛倒竖,真怕儿子被按着打个好歹。

于是郎氏话还没说出口,楚东陵便掉了满脸泪进门,开口看着儿子说:“宗保,你的姑呢?你的姑不见了?”

楚宗保正竖着耳朵看戏,他觉得,杜老爷有时说话也好听,经常让人思之发笑。

看他爹这样,楚宗保差点没笑出声,演得都能成角儿了,楚宗保:“爹,我不知道,我睡了一觉,姑醒来就不见了。”

楚东陵嗯了一声,眼睛就泄洪了,哭得头都抬不起来,软在桌上道:“我有罪啊,小韵在乡下吃了十几年苦,日子刚刚好一点儿,怎么人就不见了了?不是昨儿还好好的吗?”

魏佳氏轻轻叹气:“三弟妹是可怜人。”

丫头婆子:“是啊……在乡下种地的能不可怜吗?我长这么大也没种过地……”

楚东陵趁着东风话风一转,极为愤怒地盯着郎氏和杜老爷问:“我妹子在家十几年不曾有过一日无踪影,怎么来了杜家一年人变没了?是不是杜家把她怎么了不敢跟我说,只好说她不见了。”

郎氏还没发作呢,一下让这一嗓子给嚎傻了。

杜老爷在旁边唉声叹气,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责备道:“楚大,我还没问你要人,你竟好意思问我要人,楚氏自从嫁进门,便挂记老家,时不时提起往日旧事,前些日子跟老三说想他跟自己一起会乡里探亲,我病重,老大老二也要走了,便不曾同意,谁知今日三房一家大小便都没了,你说是不是我该问你要人?”

楚东陵可不吃吓,虽然他不理解不接受楚韵把人家如珠似宝的儿子拐跑了吃苦是为什么,但拐就拐了呗,他又不靠杜老爷眼色吃饭。

楚东陵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问:“老爷是说,我们家没福在乡下吃糠咽菜一辈子的穷丫头舍了京里的荣华富贵不要,拉着三爷回穷乡僻壤受苦?”

郎氏:“你还有脸说,是谁害她在乡下吃糠咽菜的?这会儿装起好兄弟了!”

楚东陵哭得更厉害了,冷声道:“我这么不要脸她都好端端地进京嫁了人,要脸的养了她一年便把人养没了。谁忠谁奸,苍天有眼!况且,我怎么听说三爷是打算沿路收集诗词佳作为老爷出书呢?苦游寂寞,三爷血气方刚,怕不是想要美人作伴,又因杜家家规不方便带丫头,便强带了我妹子走吧?”

比起杜老爷的说法,显然楚东陵猜得更合理,顿时人心就偏到楚东陵这边了。

再说杜老爷他老了,说话怎么也不可能有年轻英俊的楚东陵好看,。

就连郎氏在旁边也越听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是啊,谁会舍得杜家的好日子会乡下吃糠咽菜?儿子也确实说过要回出门替老主子办事,只是丈夫没同意。

搞不好还真是儿子用美男计把楚韵框走了!

郎是呃了半天,一边觉得儿子驯妻有术,一边可怜楚韵,这苦日子都肯跟男人吃,怕不是投胎的猪精,再一看楚东陵,气焰便弱下来,她张嘴叫了声:“亲家,有话好好说,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这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天理,老三出远门带着她,不也是小两口感情好么?”

楚宗保、楚东陵坐在凳子上,被几个婆子捏肩捶腿,都冷酷无情又担忧脆弱地发出一声:“哼!”

杜老爷目眦欲裂,想发火吧,不是他的人设,想踹人吧,也不是君子所为,想破口大骂吧,在场之人均非他能欺辱者,要说真话吧,也不知道该跟谁说才能帮得上忙。

杜老爷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看着一个儿子都不在的屋子,噗一声,又弯腰吐了口血。

楚韵和杜容和已经成功和李佑纯汇合了。

楚韵穿的是男装,杜容和假装要当差穿得也很朴素。只有李佑纯,因为想着要路过仙惠姑娘居住地,所以穿得非常骚包,腰上有玉佩香囊,衣裳泛着玉石青,袖口收得很窄,腰身也用了一条看起来就风流倜傥的腰带。

楚韵一看这打扮,就回头问小荷:“你可买了什么药没有?他这样路上要发病的。”

杜容和:“买了许多强身健体的药丸,还有不少金疮药,但他都用不着。”说着掏出几张沿路免费征收的鬼画符,“给他喂这个,鬼上身吃这个见效快。”

第154章 衣锦还乡

李二婉拒了兄弟美意,道:“从今儿起我李二便是全新的李二了,你们不知道,仙惠姑娘素来喜欢干净的东西,要是我吃了你们的水,她不高兴了怎么办?”

杜容和看他姑娘长姑娘短,叫两声姑娘便乐不可支的模样,捂着眼睛道:“有伤风化。”

李叔不赶车了,穿着柔软的棉布衣裳跟李家仆说话,听见便嘀咕:“这还能有少爷伤风华?见天儿洗裤子的也不知道是谁。”他想起来都觉得臊皮。

不过杜容和自觉从无此等丢脸之事,便带着楚韵笑看依然骚包地穿着锦衣华服在前边溜达的李二,跟楚韵道:“小韵,朴素才是一个男人的本分。”

所以这等花枝招展的汉子,那都是不能要的,不值钱的,粗鄙下流最末等的,至于高级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那种不屑之态,楚韵见了便想说,小荷老师你也别提多丢脸啦。

楚韵不乐意靠着这两人走,抱着三娘风一般钻马车上去了。

从京里到丰年乡不需要坐船,走陆路一个月出头怎么也到了。

楚韵和杜容和出来连鸡狗都带着,李二那边也带了李家仆和柯老丫,以及一些伺候他们的仆从。虽然出门的是他们四个人,实际上后边跟了十几辆马车、驴车,加上依附过来想靠着旗子庇佑的商队,队伍浩浩荡荡几乎看不到头

这年头出行都这样,没人敢做独行侠。

三个人已经是好朋友,李二虽半道路开屏,楚韵还是免费让他邀请自己和小荷上了马车。

李二的马车是李家自己的,豪华阔气宽敞,楚韵看着这个车马上就能想起“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虽然红楼梦是小说,但李曹两家确实泼天富贵了养了三代人,李二在这里边算是一个中不溜的虾米,但正值李曹两家鲜花着锦之时,吃穿用度依然无不尽善尽美。

李二有四个随身婢女,四个鞍前马后的长随,他的车也比杜容和租的大得多,甚至大得有些逾越,不仅坐三个人绰绰有余,甚至还能把鸟鸟狗狗都带进去。

楚韵不知道李二有没有坐这辆车出去晃荡过,但她看见这辆车满脑子都是那句话拔毛是四爷的宗旨!

楚韵把李二叫过来道:“以后,都改了吧。别坐这么大车啦。”

“傻子,你会养种子可不会做官儿,我要是清正廉洁秉公执法,做主子的能不慌?坐这么大的马车出去,他反而高兴呢。”李二啊了声,略过这个不提,反而担忧地看着几个毛娃道:“听说鸟是直肠子,小花和得胜儿会不会憋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