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虽然想跟着去,但杜容和不放心,道:“你在家等我的消息,等那边的人到了,你要是想去,就跟着他们去。”
楚韵想着这些人多半是皇家的人,两边的人真打起来也不敢打皇家的人,于是同意不去了,只是不忘跟李叔说:“多带几个花甲老人过去,谁犯病就让老人躺地上说要死了,我看有谁敢乱来。”
李叔听得眼睁睁的,半天才说:“我的奶奶,您可真是大善人一个呀!”
杜容和交代完就当差去了,人还没进门就有个小太监不长眼似的往他手里一撞,杜容和熟门熟路地把秘折揣在怀里,关着门慢慢看。
当日他把稻子送过去,皇庄的人都笑得花儿似的,直夸杜家人聪明机灵,竟然能把他们折腾了十几年的稻子种个五六成出来。
杜容和听到这个就知道这些人果然在这儿等着呢,他也不好回去跟楚韵说,怕她担心。
好在他头上的那个大爹真顶了回事。
杜容和给那边献了九十九斤瓜子。
秘折里靠山没对瓜子太惊讶,杜容和忍不住想起楚韵说:我怀疑这老皇帝富有四海天下好物皆见过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不然,一个人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呢?
想着皇帝装模作样的样子,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秘折里说:这葵花籽也没什么稀奇的,早百多年宫里就有了,只是泱泱大国没什么人想起来吃它。这次吃了,我也觉得滋味不错,难怪人人都爱吃。
然后嘱咐:吃不了这么多,下次少送点。送个一两斤足矣。
靠山比较看中的还是那个稻子。
本来这个新稻推行下去阻力很大,但这件事让楚韵悄咪咪的干了,而且京里不少人都种了这个稻子,现在再拦着也没什么意义,人家老百姓早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交换种完了。
而且正打仗正是用粮的时候,所以他想把粮食都买回来充做军资,这个稻吃起来香甜,又没有他的稻子贵,能够发一发给有功的兵将。
这个话也是通知一下杜容和,几乎杜容和刚看完密折,杜家就来了几个太监登门问杜老爷家里都在哪里种了新稻,他们想去买一些不用做粮种的回去。
杜老爷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不到一刻钟就面貌一新,精神抖擞地出来了,整个人倒像年轻了十几岁似的。
杜老爷转着眼珠子问了一通,听说是来买稻子的,脸色就难看下来了。
这下更没法压着三媳妇了,可不说吧,他也不知道这稻子究竟种了多少,又有哪些人有。
魏佳氏在这边伺候着郎氏吃饭,听着话腿肚子就软了,连忙跟丫头说:“快快快!去三房请三奶奶来!”
楚韵早就知道今天有这么一出,所以整个人都是收拾好的,她来得很快。
到了正房一看,杜家人整日吆五喝六的,结果见了太监还是话都有些说不顺。
楚韵不怕,她没见识过太多皇权,依然谈不上哆嗦,又因为是现代人大场面见得多,说话的能力上学时也锻炼出来了,于是慢慢走过去把地方说了一遍,又用笔墨抄了一遍给两个太监揣着。
两个太监喝了一肚子茶,临走前杜老爷回了神,回屋找了两个拇指肚大小的珍珠塞在人手里。
楚韵看了直呼,这老杂毛私房钱还真是没少藏,两颗这么大的珠子说掏就掏!
郎氏没注意这个,她还晕晕乎乎的,闵氏和魏佳氏也一样。
杜家人也看过不少太监,但那都是在外头,踮着脚凑在人堆里往外看。一边看一边骂:老王家钦差登门,运气也忒好,那肯定命不长了!
郎氏更是盼了小半辈子得见天颜的机会,好弥补弥补自己,但始终没有得到这个机会。
现在有太监堂而皇之地带着圣旨过来要买粮,郎氏浑浑噩噩的跟在杜老爷身后下跪、接旨、谢恩,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屋子。
喜鹊跑过去使劲儿掐她的人中,半天,郎氏回了神,笑嘻嘻地问:“喜鹊,你跟我说说,谁家家得圣旨了?怎么好似听见公公说话呢?”
喜鹊笑:“恭喜老爷,恭喜太太,是咱们家的圣旨!老主子爱吃咱们家种的粮,专们让人来买呢!”
郎氏哦了一声,转着脑袋看着橙黄色的圣旨,婀婀娜娜地倒在地上,两眼一闭,激动得晕死过去了。
两个太监出去后,一个太监摸着珠子笑:“咱们先去哪里收啊?”
另一个太监看了看纸,上头写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野牛沟,他指着说:“先去野牛沟,这里种的粮多。”
第141章 沾光了
粮商甲乙丙丁都是中等粮商,以前跟在大粮商后边捡点剩饭吃,剩饭吃饱了人就想吃新鲜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啥他们能吃现杀的,自己就要吃泔水呢?
野牛沟这头的好稻子没人收,几个人私下一合计就抱团去问大粮商自己去收行不行。
大粮商直接乐了,摇着手说:“家里煮好的饭吃多了,觉得没味儿了?要去啊,行吧,想去的尽管去,只是收多少都是你们的,跟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甲乙丙丁私下都觉得自己要发财了,又觉得自己辛苦,这么多年忠心就换了这一回掐尖儿的机会。
机不可失,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
这么想着,大家就都不愿意松口多给钱,这次仗着酒气干了回逼人卖粮的事,没想到真碰上个硬茬子,气氛顿时就有些僵。
在一旁伺候的马夫小子,看几个孩子跑出去就知道要遭。他们都是乡下出身的苦孩子,乡下什么情况太清楚了!逼急了县太爷也杀啊!
眼瞅着人越来做多,乙的马夫怂了,口里说着:“爷啊,你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来之前不是说他们辛苦了,要给乡亲们发点儿米面肉菜加餐吗?”手上也拉着人往马车钻。
来的路上粮商就有些清醒了,但让人一顶,这劲儿又往回返了些,尤其酒桌上大话已经说出口,还有女人盯着,谁都不肯在同行面前软了骨头,让女人把话到处乱传。
“送个屁!把你送给乡里你答不答应?”粮商乙摸着肚子骂自己的马夫:“不中用的东西!”
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都是些贱民,沟死沟卖的,欺负两下又怎么了呢。而且他们也不是胡乱欺负人,都是打听清楚了可以欺负才欺负啊。
这些泥腿子的地主只管收自己的四成粮,收完了拍拍屁股就走,压根就不给他们撑腰。
这不才轮到他们胆子大的来吃了吗?
拉人的马夫看拉不动主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再一看漫山遍野黑黢黢的人头,腿上就有些凉快。
他也顾不得多说,干脆顺水推舟,被骂怕了似的,嘤嘤嘤地丢了马往外跑,就是怕乡民打起来连着自己一切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