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未来的夫婿?”他条地向前一倾,乍然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灼热的胸膛熨上她冰凉的身子。怒火焚烧着他的意识,而他一点都不喜欢那种被桶了一刀的感觉。她是他的人,从现在一直到未来,在他厌倦她之前,她只会属于他:“你还打算去找他?他的名字?”

“你不会让我走的﹗而我不会把他的名字告诉你。”见他拧起的两道眉凶霸而不悦,她将手置在他的胸口,感觉他突然绷紧的肌肉。“别拿高家来逼迫我说,除非你真的想逼我了结我的生命。”柳子容清明的眼映入他的眸中,唇边漾起了一弧笑意,壮烈而凄清。

“威胁我?”一丝愕然闪过他脸庞,怒意却如波涛般的涌上来。她就这么在乎那个男人?“他的名字﹗”

“知道名字又如何?在他前面炫耀你得到了我?还是,你会仁慈地让我回到他的身边?”她的手抚上了他眉上的那一道伤口,对她的未来几乎是认命的。

反手握住她的柔美,他顺着她的手掌吻着她柔软的手腕内侧,眼睛却不曾离开她的表情。“也许。当我厌倦一个女人时,知道她有个去处总令人安心些,不是吗?这么容易受伤,就不要玩危险游戏。”盯着她的痛苦表情,他却笑得快意。李伯瞵站起身,弯身拉起了她直觉想抗拒的身子。“穿上衣服。”

柳子容默默地瞅着他,被他拥下平榻,走到屏风边。

如果不在乎他,就不会被他刺伤﹔如果在乎他,就代表她一生都要受这种锥心的煎熬了无论他拋弃她与否。

她拿起紫华为她准备的布衣,套住自己发寒的身子。她蹲低至地,捡起了地上缚胸的白布巾及药草。

“这些不需要了。”他一把拿过了白布巾及药草端视着。“的确够聪明,用药草伪装成男性喉间的特征。”往后一拋,他亦走到平榻边拿起衣服穿着。“把你的发束回男子的样子,这样带着你走会方便些,还有一事……”

他拎起了衣带,扬了扬眉对她说:“我可以不动高家夫妇,甚至可以让他们在到达长安后离开。”

她悸动地停下了穿衣的举动,与李伯瞵似平静又似算计的眼相望。“你说真的?”

现下唯一让她系心的就是高家与曲步瀛。若高嫂一家可以先到长安安身立命,而曲大哥平安到达长安找到高嫂,就会明白她已经无法回到他身旁了。

李伯瞵豪迈地仰头一笑,大步朝她走来。“替我扎上。”

依旧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她的将来是福是祸,柳子容举起手替他拢了拢圆领袍的衣襟,拿起他随意挂在肩上的腰带打横绕过他的腰,低着头安静地把衣带系整齐。“让他们走的条件是什么?”

他随手揽过了她,拨弄着她露出几许吻痕的头,方接续道:“条件是你不许逃走,否则他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毁了他们。”

柳子容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眸中的不留余地,她相信他绝对会如此做。“倘若那时你已厌倦了我,你会让我离开吗?”

他强硬而深入地吻住她的唇,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空间。待在他身边竟就这么如此难以忍受﹗他搂近她的腰身,让二人完全密贴。在她双腿已无力站稳时,他放开了手,看她步履不稳地向后退了数步。

“你似乎不明白,战败的人没有资格谈条件的,你只需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又惹恼他了﹗柳子容垂着头,吐吶着得来不易的空气,扶住屏风避免自己跌倒。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一天未进食,加上他一夜的折腾,能站着起身就是件难事了﹔而李伯瞵的问题,根本也由不得她有肯定之外的第二个答案。

“我答应你。”她扶住自己的前额,开始感觉到晕眩。

“走。”他揽过她,往门口走去。

“去哪?”不想依着他,却又无力挣脱他。

“回军营去,顺便看看昨天那批刺客中有没有人认得你。你不开口告诉我‘他’是谁,总有人会说的。”见柳子容又踉跄了下步履,他只是阴恻恻地笑着,抱起了她走出房门。

★        ★        ★

柳子容风般的跑出那座充当营帐的牢房,不顾周遭士兵惊视的目光,她使劲地往前跑,跑到气息不稳、跑到双腿抽搐一般的疼痛着。

阳光是灿烂的、心是雀跃的。

她明知自己此时欣喜的心情对那些被掳的囚犯而言是种无礼的亵渎,但她仍无法压抑自己雀跃不已的心曲步瀛不在里头。

李伯瞵说那群人中逃走了两个,曲步瀛就是那其中之一﹗

快速的跑步让她的吐腹有些疼痛。她伸手压抚着肚子,缓下了脚步,走向营区之外。再过三天就到长安了,李伯瞵说过让高嫂他们离开,她知道他不会食言﹔但只要一念及抵达长安后,她的身分即将从他的小厮变成他的姬妾之一,心就会隐隐作痛着。

向驻守营区外的士兵点点头,她没过分在意他好奇且专注的目光。打从那天自龙沐勋家返回后,她脸上奇迹似消失的胎记早已成为一道热门的话题。

因为李伯瞵的命今,她仍旧着男装、依然当自己还是个哑子﹔而关于胎记的问题,将军都不说话了,怎有人敢多嘴。

虽如此,那些对她面貌的注视,在近来早已成她活动不自由的另一种压力。李伯瞵不管那些辈短流长,硬将她留在身边;而那些士兵的注视更成了他找寻她的最佳眼线。不论她走多远,李伯瞵一声呼唤,总有人很快地找到她。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低下身,拨弄着路间开放的不知名小花。不想承受士兵猜疑的眼光,所以她受到营区外走走﹔而乖乖地待在营帐内,与他相对更是种无言的折磨。

他没在营帐中再与她发生亲密行为,却总在沐浴时要她伺侍着,一双眼窥伺她粗手笨脚地为他清洗身子;夜夜陪伴他的仍是营妓中的那些女子。他想藉此告诉她,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吗?

她苦笑着抚摸花朵的瓣叶他还有个年轻、可人的未过门妻子紫华,她怎敢想自己是他的唯一呢?

“水儿。”一记熟悉的呼唤来自于她左方。

柳子容惊吓地往左边的树林望去,见着一袭衣衫消失在树林间。她屏着气息,脚步却忍不住加快。跑到树林的入口,她在树荫间张望着。

“子容。”一双手拉住了左顾右盼的她,闪身到一颗大榕树之后。

“曲大哥,真的是你﹗”她不敢置信地伸手碰触着他,喜悦化成了眼中的水光。“你瘦了好多。”

“你也是。”曲步瀛握住她的双手,斯文细长的脸庞上如今有着沧桑的痕迹,曾经素净的面容也多了几道伤痕。“你还好吗?那天见你脸上有个胎疤,今儿个怎么不见了?”

柳子容轻喊了一声,在曲步瀛温柔的问话中扑向他的怀中。“曲大哥﹗为什么要我们到军中?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

曲步瀛僵住身子,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发生什么事了?”他轻拥着她,拍着她的背,迟疑了会终是开了口。“你怎么会在李伯瞵身边?他……知道你是女子吗?”

她咬住自己的唇,收去那一声哽咽。也许一切都是命定吧﹗“因为我识字,所以他收了我当小厮,当时他以为我是男儿身。但上回见到你的那一天,却被他识破了我的真实性别。”

“他对你……”曲步瀛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正视着她的眼中有莫可奈何的悲痛,

“我……我已经不再是清白之身了。”说出那句难以启口的话,她转身背对着他。不敢说出口的是她对李伯瞵的爱及对曲步瀛的抱歉啊﹗

“我要杀了他﹗”曲步瀛怒吼一声,狂暴地挥出腰间的剑砍向四周。“我要杀了他﹗”

复国之计因李伯瞵受挫,狙击计划因李伯瞵失败,而那个家伙竟连柳子容都玷污了,要他如何咽下这口气﹗他毫无剑法可言地甩刀割过草木,整个林间充斥了簌簌的剑风,扬起片片的枝叶残骸。

“曲大哥,别这样﹗求你……”从没见过这般狂暴的曲步瀛,她试着上前阻止他,却只能站在刀剑间的范围之外。

“我还能如何﹗所有希望都被他断阻,要你们混入军队本是希望你们能告知我军队的前进行程,怎想到军防密严得无法与你们接触,我根本无法得知你是否平安;而我只能不断地跟随军队前进,顾得了李伯瞵这边的军,就无法与其它人密谋行动大事。那天在甘州见到你平安,才放了心,结果……”他颓然地停下舞动的剑,声音逐渐低沉。